“那个。。该听的我听了,不该听的我也听了。但我保证我不是故意的,还有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手足无措的对着沈沐沐犀利的眼神,但嘴巴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哦,你走吧。”沈沐沐平静道。
这是怎么了?她不应该抽我一两鞭,然后警告我一定要守口如瓶,否则就怎么怎么样吗?
“等回府再收拾你。”沈沐沐不管地上的清越,直接转头离开。但话里的鼻音还是掩盖不住。
清越拿起地上的鞭子,站起来,道:“是,小姐。”话虽然弱了一些,但中气十足。
“热闹看完了,我们也该离开了。以后还是不能随便看热闹,”我直起腰,拍一拍手,转头,“郑明璟?”
眼前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站在月色下被映衬的清俊风流的少年郎不是郑明璟又是谁?
难怪沈沐沐这个暴脾气没和我计较,原来是背后有这尊大佛。
“搞不好就怎么样?”他走近我,嘴角微微挑起,问道。
我止步站住,有些错愕,扬起下巴强装问道“你怎么知道接下来我要说搞不好就怎么怎么样?”。
他牵起我的手,一个一个把玩着我的指尖,道“那自然是夫妻一体,心有灵犀了。都说十指连心,蓁蓁你整只手都在我掌控里,心思我还猜不中吗?”
邪魅,流氓,风流鬼。从岫山起就是这幅风流做派,当了明庭太子还是没变。
“我看你从原来的小猎户,剪掉了大胡子,变成了一个清秀英俊的少年郎,原以为会正经一点,没想到内里还是一个风流鬼。”我用力把手拔出来,“你偷偷摸摸在我后面,都听到了些什么?”
没想到他这劲还挺大,我使力都拔不出来,为了我手的完整,是的我屈服了。
“该听的我听了,不该听的我也听了。但我保证我不是故意的,还有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蹭啊蹭,蹭啊蹭。
“我就只记得这句,还有后面的。”他说完,笑的肆意。
我眯着眼看他,用力在他的脸上拍了一下。
小模样,脸蛋还挺嫩滑。这就是轻薄我的代价。
“你可勿怪啊,猫爪子都会伤人,更何况。。”我揉着手腕,冲着他得意地笑,“嘿嘿嘿,近水楼台先得月。”
揉手腕倒不是因为痛,纯属是为了气势上不能输。
“你吃过北郑的烤乳猪蹄没有,就是把乳猪蹄放在火上细细的烤,烤到快熟的时候,放一些花椒香油,再加一点蒜泥香葱,烤到猪蹄的筋都断了,肉都烂了,就香气四溢了。”
“我才不想和你废话,什么烤乳猪蹄,什么花椒香油蒜泥香葱,你去和别人吃吧,花椒子,我们走。”
“太子妃,你说刚刚太子在你后面你怎么没觉察出来啊?”花椒子跟在我背后,啰啰嗦嗦问。
“那我看沈家两个姑娘吵吵打打的看入迷了嘛。话说这听墙角可是个辛苦活”
我揉着自己的腰,左右活动筋骨,酸痛感伴着快感从腰间传来,我发出满足的喟叹。
花椒子的笑声从后面传来:“太子妃这爱听热闹的毛病还是没变。”
虽说花椒子算的一笔好账,但我当初看中她在我身边的原因还是我觉得她有一双好耳朵,总能给我挖到最新的八卦消息,可以够我咀嚼好久。
我嫂嫂说我这叫吃瓜,八卦这个词也是我嫂嫂告诉我的。
我回到了宫殿,外面夜色刚上,我正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书,忽然一片阴影笼过来,把字都遮住了,我抬头往上看,原来是郑明璟。
在灯下,他的棱角都在脸上投下分明的阴影,密长的睫毛像寒鸦欲展的翅膀,眼睛光华流转,明澈动人,在灯下发出光来。
确实是一副好皮囊。
我合上书,把书放到背后,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瞟向我背后,了然笑道:“藏什么?就你那德行,不让我看我也知道你看的是什么不入流的东西。”眼珠转了一下,他又开口了:“雪肤酥香,梨花红浪,风味癫狂。笑语阮郎,今夜席凉。”他最后几句胡诌的念得很慢,生怕别人听不清似的,端的是浮艳轻薄。
我手里拿着的是新收集来的春图没错,本来被他看见也不丢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被他这样说出来,现在旁边的侍女都在捂着嘴笑我。
“这有什么不入流的,你在岫山不也看了不少?”我把春宫图从背后拿出来,摆在他面前,反唇相问。
宫女们目光瞟到书上缠绕的男女,羞涩的转了脸,又听到我说的话,这下脸上羞涩全转为意外与惊恐。
我忽然意识到是不是太折了他的脸面,好歹现在他也是个太子,不是我认识的岫山上那个自由自在小猎户了。
气氛正尴尬处,旁边的顾嬷嬷出声缓和道:“看这些书原也没什么,男女成人,总是要学着点闺房中事,便是太子妃的嫁妆里,也有几本这样的书。这事原怪奴,是奴将嫁妆里这些书拿出来,让太子妃多看的。”
我心领了顾嬷嬷的好意。
“所以,你是来找我看书的?”我问他。
“看什么书,我来找你睡觉的。”
“睡什么睡,谁和你睡?”我惊得站起来问他。
“自然是太子妃殿下。”满屋子的人听到我的话,都跪下来,脑袋贴着地板,生怕我以为是她们勾引了郑明璟。
“我没说你们,你们起来。”我无奈地对顾嬷嬷说,“把她们都叫出去。”
“是。”
窸窸窣窣后,房间里的人很快就全出去了,就剩我们两个。
我拉着郑明璟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对面,给他倒一杯茶,打算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你看,从岫山起,我们也就认识了三个月,你这贸贸然的要和我睡觉,我也不习惯啊。”
他道:“昨天大婚之日我没有来,心里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了,你这。。”
我连忙摇手!”没,没关系的,我这也挺好。”
他拿起一杯茶,眉毛拧着,“纵然你不怪我,可我们是夫妻,那就是要睡一张床,盖一条被子,枕一个枕头的。”
“可我们毕竟才只认识三个月,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是明庭太子啊。”
他拉住我的手,用他的整个手包住,暖意从手心传来。
“如果你不是在岫山和我见过,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明庭太子,你又要怎么办?”
一个机灵,我脑子好像闪过了什么。我原本并未和哪国的什么人有过婚约,不过是前两个月郑国向楚国求亲,一番波折后我就来了北郑,那时我刚和猪生在岫山告别,从岫江乘舟离开。
知道了来龙去脉,我的底气就上来了,“你这是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向楚国求亲的。要不是我皇兄刚登基,国内不稳,我才不会答应来郑国,才不会认识郑国太子。”
他手还是没有放开,眼睛盯着我,嘴巴努着,“你别得寸进尺啊,那姓顾的都拒绝你了,我就把你收了呗。”他也不甘示弱。
“什么姓顾的,那是顾先生。”
“我不管那顾筹有没有拒绝你,不管这桩婚约是不是可以为你皇兄稳定时局,不管你是楚国公主,我是郑国太子。只要你愿意嫁我,我也稀罕你,那这就是我娶你的理由。”
我越过桌子,上半身趴到他面前,捂住脸笑:”你这是说什么呢?”
“我说,我原是怕你思念母国,才把你桌子上的柚糖橙子给撤掉,没想到沈家二姑娘又提起来惹你伤心,是我没顾好,我应该把别人桌子上的橙子也撤掉的。”他道。
“那她藏在那橙子的盘子里,约你见面的小纸条。。。”
“不过是想我纳她做侧妃,可是我何苦耽误人家,再说了那沈二姑娘柔柔弱弱,在你手下做侧妃,那人家还有好日子过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那我还能不给人家饭吃,不给人家水喝衣服穿不成。”
“想做的事做不成,那你不得憋屈死。”
被他戳穿心里的小主意,我尴尬的只能扭头看着窗外的月亮,月中的满月,带着莹润的透亮。
“那你都是为我好呗。对我好就对我好呗,还让我知道”我发嘀咕。
他也扭头看着窗外:“蓁蓁,我们这一辈子,拥有的不多,能对多少人好,能有多好,都是定着的。所以我对人的每次好,都希望让那人知道。”
“那你这想和我。。。”我看着月亮,想起刚刚他说的睡觉,想问问又难以启齿。
“禀告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刚刚皇后娘娘传话,让太子妃明日也去稷学院同众人一起上学。”顾嬷嬷轻声在门外道。
什么上学?我这都嫁人了还要我一大清早起来上学。
我转头看向郑明璟,惊道:;这,什么情况?”
他对门外的顾嬷嬷道:”知道了。”
我扯起嘴角,笑得勉强,道:“你们北郑的已婚妇女还挺勤学。”
“那你不愿意去我就帮你推了,这北郑常日寒冻,早起上学是个辛苦活,你在被窝里暖着就好了。”
“那不行,我在这宫里也没什么玩的,读书就读书嘛,这有什么难的。”
他闻言,点点头,似十分赞同,道:“这你看明日都还得早起,今夜我们就早点睡吧。”
“就是睡觉?”我试探地问道,十分怀疑他的最终目的。
他吃吃的笑,眼角挑起,道:“瞧把你给吓的。这事不急,来日方长。”
这该死的旖旎风流,从眼角荡漾到眉梢。
我嗔他一眼,把他推出去,让他隐没在溶溶的月色中。
“死相。”
第二日,为了上学,我早早起来,让顾嬷嬷给我梳洗。
顾嬷嬷给我梳妆,我闭目养神,想把早起的觉给补上。
“太子妃有所不知,这稷学院里都是些贵家公子和未出嫁的官家女,都是在一起读些圣贤书。”
“这里的学院还有女子呢?”我问。
在我们楚国,女子是不能和男子一同上学的,这样对女子的名声不好,官家女都是请老师在家授课,是绝不能和男子们一同上学。
顾嬷嬷笑的慈祥,苍老的面孔带着和善,没有年老的暮气沉沉,含着看透世事的生机与通透。
“是啊,这是当初太后下的令,就是为了观察磨炼这些世家小姐。毕竟以后这大多官家女都要入天家,得好好栽培了。殿下这头发真好,乌黑乌黑的,顺溜。”
“这头发可是我嫂嫂亲自养出来的,几年前我头发又少又糙,是我刚过门的嫂嫂用她的秘方,才养出这一头头发。”
“奴好了,殿下吃完早膳就出发吧,那些上学用的都让花椒子给殿下准备好了。”
“嗯,好。谢谢顾嬷嬷。”
我披着绒毛大氅,手里拿着小暖炉,凌乱在郑国的冷风中。
可真萧瑟啊。
“太子妃,奴看过了,咱们来早了,那院里都没来人。”花椒子回来道。
“那,我们先在附近找个暖和的地儿,这里还真。。。真冷啊。”我的手拼命捏紧小暖炉,想榨干最后一丝温暖,脸上都冷的抽搐,牙齿也在发颤。
“见过太子妃殿下,奴是含章殿容娘娘的侍婢,娘娘请殿下过去取个暖。”一个宫女模样的人走过来,低眉道。
我退后对旁边的花椒子咬耳朵:“嫂嫂说让我尽量不和后宫娘娘接触,徒生是非。”
花椒子看着她手里火苗子快要熄灭的小暖炉,又看看我的,一脸泫然欲泣:“可是容娘娘殿里可以取暖,太子妃你看看你的小炉子。”
这风呼呼地刮的脸上,我拢紧了脖子上的大氅,认清了现实的萧瑟后,朝那宫女谢礼道:“那谢谢容娘娘了。”
到了含章殿内,身上立时开始暖和起来了,我和花椒子围着一个大炉子,抱怨着在这北郑上学真不是人做的事。
那个小宫女重新把我们的小炉子添些新火,行礼道:“我家娘娘说殿下不肯提早进稷学院定然是不想和别人招呼寒暄,所以容娘娘
也不来和殿下见面了,就请殿下好好暖暖身子,等下奴估摸着就告诉殿下何时出发最好。”
“那谢谢容娘娘了,也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我接过我的小暖炉,道。
她又福了福身,字正腔圆,道:“奴叫秋取。”
“那谢谢秋取姑娘了。”
殿外朔风凛冽,摧拉零落,但殿内却温暖如春,悦目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