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所有记忆从福利院开始,童年几乎是在那里度过的。
红色外褂,她和一群小朋友围坐长桌,她才两岁,对好多事情没有概念,不过她模糊的知道,每次穿红色外褂都会有叔叔阿姨来,但也代表着和有小朋友会离开这里。
她不知道离开这里是不是正确的,但是她肯定不想离开,因为外面的一切都充斥着陌生恐惧。
千木那时不叫千木,但那是一个让人记不住的名字,福利院的好多年里没有人提及她,她就像小透明一样,除了每天的吃饭睡觉,再没有其他事情会有她的身影,阿姨怀里的味道只有她不知道,但是这些都没什么,她从来没在乎过。
在窗口时她就看到了,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大人,被阿姨领进屋里。
屋里小朋友突然一个个哭起来。
吵的千木耳朵疼,他们没有这样集体号啕大哭的情况,千木的头有些晕乎乎的。
千木坐在小板凳上,她奋力抬头,衣领勒脖子,她个子又矮,再用力仰头也没有看到黑色毛领上有怎样的一个头颅。
她只是感叹那毛领上冒出的一截脖子,“好白啊。”
她不知道那是衣服还是皮肤,不过她知道有他们吵嚷吸引火力,自己就不会被注意到,不用被带走就是好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阿姨还是把她牵走了。
她心情有些沮丧,外面风大,她把头埋进衣领里。
她看清楚了,白色的不是衣服,真的有人像白纸一样白。
他对自己说了什么呢,好像就给了一个糖丸,说他很欣赏勇敢聪明的孩子。
然后他就走了,我感谢他不带我走。
又在福利院待了四年,她已经快成为在福利院最久的了。
突然有一年的夏天,福利院迎来了警察。
警察架着一个人,那个人站在院子里用手指着我,我十分讨厌这种人,他怎么不指我脑门上。
他们说找到了我的父母,然后带走了我。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见到外面的世界,而这次离开是永远,甚至后来回来也没再找到这个院子和房子。
千木幻想着遇到自己父母的情形,但是没有想过是这种。
他们安安静静的,在一片墓碑里,千木凑近看碑上的几个字。
“黎祎。”
“蒋湫湫。”
夏天的烈阳在这一刻失去作用,怎么也暖不了一个人的身心。
那天没有风却像起了十级大风,迷住人的眼睛。
她真切得看清楚了照片上的两人,从未见过面却如此熟悉。
但是千木极其平静,当警察说要带她去见奶奶时她依旧冷静的点头。
任何一个人见到她这样,都会认为是离开亲人久了没有感情。
走进老房子时她有些意外,梦里出现过这个地方,此刻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记得。
还有她的奶奶,梦里的人和现实重叠。
离开福利院的三小时里,她见到了她这一生最亲密的三人。
然而可惜的是,奶奶没有几日便去世了。
警察说她父母因财务被嫉招人杀害,提前生下她,外婆外公奶奶携她回家后不久也被人杀害。
六年。
奶奶强撑着身体等她回家。
而她拿回了那个消失已久属于她的名字——黎千木。
那个老宅周围,种满了细细的树苗,千木,正如她的名字般,绿意盎然,希望代表无穷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