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冬

（3）

　　遇川的演讲稿和我听过的所有学生代表的发言稿一样冗长乏味，我托腮听着，一边跟顾眠说，“像这种没营养的稿子真应该被明令禁止。”

　　“孟夏，你居然有在听啊?”顾眠故作惊讶的看着我，“换作以往，你早就抱怨了千八百遍了。”

　　“帅哥念得稿子不一样。”没错，我就是这么肤浅，上面念稿子的人叫什么无所谓，脸好看，我就认可他的全部。

　　“下面有请高一十三班孟夏同学带来舞蹈《Prism》”我从长椅上弹起来，给顾眠行了一个屈膝礼，“顾眠小姐，要不要考虑送我一朵玫瑰。”

　　顾眠的手搭在我的手背上，“让你的骑士给你送，我只能请你吃火锅。”

　　我满意的笑着到了幕布后面，做好开幕的动作，顾眠坐到钢琴前，开始享受我们的舞台，红色的舞裙随着我的起跳和旋转，逐渐带着我燃烧起来，我踩在每一个节拍点上，像观众展示芭蕾的魅力，一舞毕，我和顾眠起身像观众致谢，如潮水般的掌声像我们袭来，我听见这万顷雷霆的掌声里有千分之一是遇川的，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顾眠和我下台的时候，已经开始讨论起了待会儿要吃什么火锅，吃什么菜了，我也愉快地和她讨论着，虽然我明白学舞蹈的公主殿下应该远离这些重油重辣的东西，但是抱歉，火锅就是我的生命。

　　离晚会结束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和顾眠换下繁复的礼服，穿好全套校服坐回观众席，因为怕进出不方便，所有的参演人员全都在第一排，而我的旁边是遇川。

　　“很不错。”我说。

　遇川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后才明白我说的是他的演讲稿，“谢谢，你跳舞也很不错。像是火。”

　　像火焰，燃烧着的火焰。

　　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仔细咀嚼了几遍，“下次跳天鹅湖，你是不是还要夸我像天鹅?”

　　遇川笑笑，促狭地咳嗽了两声掩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最后干脆将目光投向舞台上，穿着黑色绸质晚礼服的女指挥正在代替小协奏队向观众鞠躬，优雅从容自信，从我认识华栀时，她便是这样子的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我撞上她目光的那一刻，双手下意识捏了捏校服裙的下摆，并扯出一个牵强的笑，那是我来自庶女的自卑。

　　华栀才是那个家的大小姐。我一直知道，从妈妈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到华家的时候，我就被不断灌输这这个思想。

　　“你要懂事，不要让妈妈为难，多让着华栀姐姐，不是自己的不要想。”

　　我小声的说是。华栀十二岁那年，是我到华家后，她过的第一个生日，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孩子的生日也能这个样子的隆重，我精心编给华栀的捕梦网和那些印着奢侈品logo的礼物一比，显得廉价又小家子气，但大方知礼的华栀还是接受了我那个寒酸的礼物，她还对我说，“谢谢夏夏，我很喜欢。”

　　即便她连那个盒子的绸带都没拆开，即便她私下跟顾眠说我有多么不上台面，即便她不喜欢我这个人连带着不喜欢我的礼物，她还是说了她很喜欢。

　　“孟夏，想什么呢?老师叫你。”顾眠扯扯我的衣袖，我从那段灰色漠然的回忆里回过神来，抬头看见正在向我招手的秦老师，猫着腰和她旁边的女生换了位置，“老师，有什么事吗？”

　　“孟夏，待会儿典礼结束了，你和华栀一起上台和校长向全体同学致辞。”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毕竟，你和华栀是姐妹嘛。”

　　我在心里万分鄙夷了这个行为，但面上还是答应了，虽然我和华栀气场不合，但我们在人前还是要装得情深似海。

　　“知道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