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在身边人的口里说出来就像是玩笑话,晦气话,而听着离别的人也只会敷衍几句,尽管大家都知道离别话是诀别话,是遗言,大家也还是选择不相信,他们逃避了,他们打心底逃避了必定发生的事情。
江灯就是这样的,说出的话,也都是反话,
。他只是希望他说的话可以成真,他们可以自己去看大好河山,去见见外面的四季,吃吃外面的美食。书信里描绘再好也不过是几个字,几个看似生动形象,实则毫无美感的字。他们不可能从文字里真的身临其境,他们要自己去体会去感受,去感受来自海边的风,海上的风,峡谷的风,林间的风,去看山上的树,园林的树,去看沙漠,这才算真的感受到,信里的算什么?
“我们不可能的,你不要自欺欺人。”他却这样跟江灯说,眼神充满凶厉,似乎江灯说了很不能入耳的话,他揪起江灯的衣襟,同时抬起拳头,说道,“你不要自欺欺人,只有你跟你妹妹能活,是我们同意了的,你们要好好活着,我们出不去了,这辈子也不可能了。你听到没有?你要代替我们好好活下去,去看看外面,看看不一样的飞禽走兽!你到底明不明白,你们以后就是遗孤了,你们不再有族人!”他最后一句几乎用尽了力气嘶喊出来,牙齿都在打颤,而后又把最后一句话重复一遍,不过是声音抽泣了。
江灯看着眼前的人松开自己,往后退了几步,又瞥了其他人几眼,无不低头默哀,似乎大家在为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这时候,江知许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只已经没有皮和内脏的兔子,准确说是兔子肉,他笑哈哈对江灯说,“爹这杀兔子技术还不错吧?你看看,这次一点毛都没有留,我可是很仔细的,哈哈哈,你认真看看。”他把兔子放到江灯眼前,转悠。
“嗯好。”他点头拿过兔子,放到自己的篓里——到房间里,嬗儿已经换好衣服,这件衣服江灯记得,是江知许送给她的——是江知许亲手做的——特意找人教他做的。
“好看吗?”她兴高采烈在江灯面前转悠一圈,说,“这是你爹当年送我的,第一件衣服,也是唯一一件。哈哈哈,他其实都不会这些的,一个打猎的粗人哪里知道,都是问了其他人的,当时还被人笑话了,不过做好以后,她们可就羡慕我有个什么都会的夫君。你爹打了一辈子猎,就做了这么一件衣服,我一直不舍得穿,就你出生后摆满月酒穿了一次,怕穿久了,穿破掉。”她拉起衣袖,自顾自唱起了小曲儿,唱着家族兴亡,唱着生离死别,唱着她梦里的洞房花烛!
族里人都不成亲,没有这个说法,喜欢了就在一块儿,不用人家说媒,不用彩礼,也没有嫁妆,有的只是两颗靠近的心。她听过外面的成亲,要算日子,要放爆竹,要穿红衣服,要盖红盖头,她都听过,都想过,都梦过——江知许娶自己过门,在族里人的祝福里,在爆竹声里,在喇叭唢呐声里,他们说着山盟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