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旧事（9）

“爹，这是怎么了？梧桐树怎么会此刻开花？”江灯也有预感有大事要发生，他观察到每个人都脸上都露出担忧，除了嗷嗷待哺的娃娃。他们都看着梧桐树，无不嘴里嘀咕着不好的话，他们也都很镇定看着这一场景，没有人要离开。

男人拍拍江灯的肩膀，重重叹了口气：“该说的，你娘都说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你跟阿烟到时候就趁着混乱跑出去，这是族里的意思，是神女的意思。”他依依不舍把自己的族落都扫视一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后睁眼，眼角已经可以看见发光的泪。

“阿爹，我不走的，神女知道了是要惩罚我们的。我们不能走的，我们走了的话就无家可归，我们会没有家的。”江灯拉住他的手，惶恐的神色，更是掩盖不住，“不该这样，妹妹刚刚出生，而且我们也没有得罪任何人，到底是谁要来找我们麻烦？”

“天命不可违，是国师。”

江灯自然是晓得国师的意思也是圣上的意思，他们也有耳闻，圣上要知道他们长生不老的秘术，所有人都想要。可是只有他们自己晓得根本就没有什么秘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长寿，或许说长生不老的秘术是什么，听族长说是神女的庇佑，是神女赋予的能力。

江灯惊恐松开男人的手，似乎是失去了支撑力，他就跟软骨一样倒在地上，仿佛一滩水。所有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荒谬的，大家伙都好好活着，前几天，直到昨儿个他都在为了江烟的到来而感到欢喜，想着以后带着江烟好好认识其他人，去学堂识字，跟着自己学预测未来的方法，一切都变了，那么猝不及防。

“小灯，真的要变天了。”族里是没有风的，抬头也是可以看见蓝天白云，这天依旧是要变了。

“小灯，小灯哥哥。”走过来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女，她穿着最喜庆的红色，编着复杂的麻花辫，“小灯哥哥，给个东西给你，若是你出去了，就带着我的念想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模样。”她笑容可掬，她拿出一瓶东西，东西弥散一股腥味，小灯忍不住蹙眉。只听她说，“我们几百年没有出去过，你带我们去看看外头的模样，这是我们的鲜血。对了，还有，你到时候若是见到了神女，记得跟我们说，族长说神女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可惜没机会见到了，可惜……我们出不去。”她最后一句说话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梧桐花，哭笑道，“哪有长生不老，不过是我们……”

“我们一起去看看。”他拉起她的手，站起来，还是把他们的血放进衣服里，他也清楚，不可能的，一切都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全族搬迁，他们不可能说走就走。一颗参天大树，千百年的根，怎么移走？

“不了，我们就这几天再多多见面，以后就见不到了。我们认得几百年，说不上生死之交，也是知根知底的人。是吧？”她拍拍他的胸脯，说，“江灯呐，你知道我们其实没有办法，你跟阿烟以后要好好的。那些口口相传的规矩也不再是规矩，最后一次我们恪守规矩，就是保护神树，保护花神，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