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五月初字头。
昏暗的天空飘飘洒洒几点雨,好像美人浅浅落泪。树叶已经湿透,屋檐上囤积的雨水才会跟倒了一般落下来。
方家小云儿的房前站满了焦虑的人。他们都没有打雨伞,端着一盆又一盆的干净水往里走,又端着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往外倒,里面没有小云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有稳婆急切的“用力”。
方云蓝已经没有了力气,原本是握住被褥的手也已经瘫放在两侧,双脚也不受控制一帮往两侧倾斜,四肢的青筋隐隐可见波动。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
“方夫人,你醒醒,醒醒,可不能睡过去,不能的呀。”稳婆走到她的侧边,轻轻拍打她的脸颊,用手把她的眼睛撑开,说道,“醒醒,不能睡,不能睡,你一睡下去,可是一尸两命。”
稳婆心里七上八下。本来临近子时肚子疼,把她叫来,如今丑时都过了半柱香,这是个棘手的活。她来到方家时候,云蓝已经打开双腿,自己在用力生娃娃,血从被褥里流出来,倒也不多。
她先是过去给云蓝调整姿势,她把云蓝的腿往上面推了推,尽可能打开小孩子要出来的门。
后来云蓝没了力气,便昏了过去。稳婆见她面色难看得很,就跟那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不知道明天还是后天就要被黑白无常索命。稳婆觉得不对劲,才过去拍打她。
“你去叫辰月小姐进来。”稳婆还是尊称她一句“小姐”。她对周边的一个丫鬟说道。
“是。”丫鬟走出去,顺便也把这一盆血水带走了。
丫鬟走到门口对辰月说:“辰月小姐,稳婆叫你进去。”
辰月自从上次小产,身子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就算是吃了补品也还是枯黄消瘦的身子。就连旁人被人用来调侃的胸,也低垂了。她已经没有了十几岁小姑娘的活力。
前段时间蒋雩风得了风寒,也是辰月照料,她忙前忙后,也是几宿未眠。方絮心疼她,说叫她歇息下,他来照顾蒋雩风,可她不听。
蒋嘉月与方絮二人不和,她是清楚的,方絮不是那种大气的人,他照顾蒋雩风,她不信。
虽然方絮一直不承认他是黄醅的亲儿子,可他们的心狠手辣,一模一样。
“叫我吗?”蒋辰月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她都不记得是何时气,她有了耳鸣。近几日越发严重。有时候方絮叫她几声,她都只是木讷看着他,点点头,或者迟钝地一说,“没听清,再说一遍。”
“是叫你。”方絮说道。他满心忧愁看着眼前人,明明在蒋府的时候都挺好的,在那里都被蒋嘉月喂胖了的。每每见她这样,无精打采,都有几分后悔,可是没有得到她,他也会后悔。
“好。”她走进去。
稳婆依旧用手撑着云蓝的眼睛,一双眼珠子往上翻。
“辰月小姐,你过来,给她眼睛撑住。尽量说一些话,让她清醒过来。不然孩子在里面要闷死了。”稳婆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把手伸进那血淋淋的地方,又对辰月说,“摸到孩子的头了,但是夫人不醒的话,孩子出不来。”
辰月低下头,在方云蓝耳朵边嘀咕了几句,她便醒过来了。
方云蓝紧咬住嘴唇,尽量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肚子上,随着她一声叹息,一声婴儿啼哭宣告方家又添新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