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雨甘霖（5）

“可不论你怎么说，怎么不爱这孩子，她都是你的亲骨肉，她都得喊你为娘。”吕姑洗只觉得她无理取闹，几乎在场的人都觉得她无理取闹，虎毒不食子，她怎么能狠心说要杀了自己的孩子呢？想想自己的蒋嘉月，她得知他做了对不住辰月的事情，心里是恨不得打死他，可他到底是自己亲骨肉，说什么也是不可能真的伤害他。

蒋嘉月可是吕姑洗与蒋雩风的孩子，若是他与方絮一样是私生子，吕姑洗未必有方间鸣那么大气，会爱自己的孩子。

李甘霖听不进去，眼神慌乱，她往后退，逐渐觉得眼前有千军万马。脚跟有些软绵绵，脚上踩的白色不是雪花，而是云朵。一直表现无所谓的吕灵泽才发现事情不妙，心里一惊，赶紧跑过去扶住她，他才知道李甘霖已经浑身冒虚汗，眼睛有些翻白。而自己的脚也已经软掉，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打转。

“甘霖，甘霖。”吕灵泽抱起她，匆匆忙忙往外面跑，他整个人就仿佛稻草人，风一吹就能够随着风要摆起来，可是他仍旧是把他心爱之人安安全全送到医馆。别的不说长安城的郎中医术高明，只是简单给她扎几针，李甘霖就恢复过来，虽说脸色苍白，倒也无碍。她看着四周的人，定一下心，才轻声细语道：“是我鲁莽了。”她认错，仅仅是因为她顶撞了长辈，她不会承认自己要杀那个孩子是个错误。那个孩子踩了她的心里的花，然后又可怜兮兮求她原谅。

李甘霖他们再回到公主府，已经临近午时，蒋辰月也已经醒过来，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皇宫而去。在宫门口，李甘霖停住脚步，忍不住寒颤，这儿，是万人敬仰的地方，更是可怕的桎梏，从君王到大臣到奴隶，都被皇宫里无形的桎梏锁着，他们羡慕鸟儿的自由，想逃离。

鸟儿也许也在羡慕陆地的人，它们四海为家，也许它们也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幸福的家。

皇宫曾经是她的家，她进出无阻，可以随时进宫找自己的母妃玩，可以找其他的兄弟姐妹玩闹。受了伤可以扑入小太监小丫鬟的怀里肆意哭泣，丝毫不需要掩盖自己的悲伤。

“公主，该进去了。”率先开口的竟然是吕灵泽，确实在李甘霖意料之外，她侧着脸看向他，眼里满是不解。为何要催促她进去，难不成他不想多跟自己相处吗？看到她依偎在歌麦的怀里，她不信他不难过，不怒火烧心。

吕灵泽则是一副我佛慈悲，看透万物的眼神，似乎在告诉李甘霖，我只是一个出家人，不染红尘。与昨晚判若两人。

“宫外头的雪比里面的雪要更白，更美丽。”李甘霖叹口气，伸出手试图接住白雪。而白雪落到她的掌心就化成水，从指尖流走。她只能无力看着这一幕幕，周而复始。他遗憾地叹口气说道：“冬雪都接不住，何况春雪。”自己都不爱，何况别人。

“你接不住雪那仅仅是因为雪容易化，既然它容易化，何必要去留住它？反正它年年都会来到。”蒋辰月忽然开口，“我从不试图接住这种东西，就连年年会开的花我也不会刻意摘下来，而后存放到一旁。我觉得那是毫无意义的，来年，花会开，雪会下，而我们还在。”蒋辰月捏捏自己冻得通红的鼻子，捏起来还有种手放冰上的感觉。而一旁的蒋嘉月赶忙把自己身上厚重的披风给她披上，小小的人，更是笨重。

蒋嘉月倒是贴心蒋辰月，倒是把李甘霖看羡慕，反观吕灵泽，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真好，你们都还在一块儿，等我回去了，我会客死他乡。”李甘霖曲解蒋辰月的意思，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做不到，更体会不到。她也想年年见到吕灵泽，见到这里等每个人，见到她的母妃，可是这些，她却连做梦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