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大师算出的好日子。辰月难得起个大早,却不是在自己的房间,她依偎在嘉月怀里,嘴里总不停抱怨,时而抱怨方絮,时而抱怨嘉月,究竟是说了哪些话,就连嘉月也没听清楚。
嘉月的心思可不在这个人身上,就目前来说。他只想着光阴太快,一阵风,一只鸟,一缕光,都太快,追赶不上。侧身把怀里的人更加搂紧,似乎是最后一次,他一改往常的蛮横粗鲁,细腻温柔在她的额头上掠过,宛若蜻蜓点水。
“终究还是到来。”辰月揉擦眼睛,还是不情愿起了个床。来到门外,凉飕飕的风吹散她的困意,望着熟悉的一切,有些不舍,也许是习惯了这儿的人,也许是不舍得房间里的人。风吹起地上的沙尘,迷糊她的眼。
“莺时,抱歉了。”嘉月单薄的亵衣,亵裤在风的鼓舞下飘飘然,可他并不觉得有寒意,她搂着面前身上寒冷的人,好似搂着早春融化的冰,捂不热,就算融化,也捂不热。
“别这样子。”蒋辰月自觉心里紧实,如此着,她更不舍得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人,转个身,想推开他,他却站如松,凝视着她,想把她看穿。
嘉月不舍松开她,她便去洗漱,吃过早膳,等一切准备就绪,辰月回到自己房间,身旁站着奚。辰月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长发,脸上复杂的表情,说不上喜悦,可也不觉得难过,就连经过训练的奚也猜不出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辰月看着镜中的自己,问一侧的奚:“奚,我美吗?”
“美。”脱口而出,随后她拿起桌上的剪刀,剪下一缕发,用红绳缠起,放到她的手里,“待我坐上花轿,你便把这个给嘉月。算告诉他,从今晚后,不往来,既然嫁给方絮,我与他的缘分便就此尽了,莫思量我。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她还未放下剪刀,只是看着镜中的头发,被自己剪短的那一段。缘分如发,就此一刀两断。
蒋辰月只是简简单单给自己上了个妆容,方絮赠予的发饰,她却是一个没有戴,她心知自己是妾,不配那些繁冗礼节。她把辫子盘上头发,用简单的红绳系好,这一绑,绑架了夏莺时爱着蒋嘉月的躁动的心,更是系上了辰月跟方絮的红线。爱慕的一颗心,一分为二,半颗留在蒋府,给了嘉月,本颗随着她,将要带到方家。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月夕,你说我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她是爱着我哥的,可我又舍不得离开阿絮。这段时间,我只能视若无睹,我不希望莺时与嘉月有交集,我想莺时会理解我。好歹我们也是一个人,她爱我哥,自私自利,我爱阿絮也是满腔热血。我究竟得为他们做到什么地步,我才不觉得愧疚?”辰月站起来,举止投足全然是优雅,她知道是没有答复的,于是又朝她说:“把嫁衣拿过来,是……嘉月打算跟莺时成亲的嫁衣。”她双唇狠狠抿如口中,又闭口不言,低着头,她头上的红绳,红流苏直直朝下,微晃。
奚去帮她拿过来嫁衣,帮她穿上,一件件辰月都认认真真抚摸过,她看着这些衣裳,一件接着一件穿到自己身上。整个心就像是装满了未成熟的橘子,滴着酸溜溜的汁水,渗进心的更深处。
“莺时本该穿着这一身的嫁衣嫁给我哥。”辰月把衣服衣袖拉扯,上面绣着梨花,百合花。她拿起盖头,上面绣着鸳鸯,“有劳嘉月费心,太可惜终究不是嫁给他。”她拿着红盖头走到床边,缓慢坐下,红盖头安放在枕边,她才叫奚把鞋子拿过来一双红色的绣花鞋,绣着良缘二字。
衣服全部换好,她又走到镜前,拿起胭脂又放下,拿起眉黛又放下,最终只是绱头,并无其他。一张脸上跟往日并无区别,反而比平日更心不在焉。
奚总只在旁目睹,一言不发,过了今日,辰月出嫁后,她得随白虹再回白家,倒也不是不愿回去,是怕辰月会做傻事。缄默半刻钟,奚开口:“无对错,人间姻缘,都是注定,两情相悦胜过风花雪月。二人对你的情爱,皆是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