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知道,所以莺时要嫁给嘉月吗?”兰桡问她。果然是亲舅舅,接受能力真的强,要是当年也有这么强的接受能力,她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
“我还不知道,也许会。”蒋辰月点点头,自嘲一笑,从容说,“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谁,也许若干年以后,我谁也不是,我是小乞丐呢。”
“莺时,你别这样。”兰桡劝说。
蒋辰月伸出握着的蒋嘉月的手,说,“这东西跟梧桐种子一样,你知道什么意思吧。”兰桡一听,斜眼看向蒋嘉月,他是一匹饿狼,方絮是一只温顺的狼。
蒋嘉月不摇头,他没办法否认,在辰月阁,他确实这样对待过她。他的爱是猖獗的,是野蛮的,是腊月的雪,是六月的赤日。
“蒋嘉月,你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兰桡也找不出词来形容他,当年方絮对小乞丐也是差不多,他可是没有出来阻止,如今有什么资格去教训蒋嘉月。他也是个罪人,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下去。
“都不必假惺惺。”蒋辰月说,“你们在我心里都一样,我不在你们任何人的心里,我只是在这个世界上。”她放下手,接着说,“我夏莺时不需要你们任何人怜悯,七八年的苦楚我都熬过来了,没有人疼爱的日子我依旧活着,活在这个世界里。”她嫣然一笑,拍拍牵着蒋嘉月的手,说,“这只手,是我成为蒋辰月的证明,这只手骨折过。就连我这只看着安好的手,也会习惯性麻痹,失去力气。你们如今来关心我,我大冬天,衣裳单薄的时候,手脚麻痹的时候,我可不知道有人爱我。”蒋辰月无所谓打个哈欠,习惯一个人是一个好习惯。
她早就不怕风吹雨打,她在世界里爬行着成长,在沼泽里挣扎着成长,在浴火后重生,在破茧后重生。在渴望爱的世界里享受一个人悠然自得,在噩梦里学会沦陷。
她喜欢春天,春来时的融化冰水为她解渴,鸟儿为她唱歌,所有的美好都为她而存在。除了人。
“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明日早起还得去方家。”蒋辰月把寒冷的手放到脖子后捏捏骨,有些麻痹。落下的老毛病。
“舅舅,你别生气,莺时她……”
“我怎么样,你们都没资格评头道足。”蒋辰月瞪他一眼,似乎在警告他,别多说话。
蒋嘉月是不怕她,只是听她话,不希望她生气。
目送二人离开,兰桡转身,才发现九畹就在不远处看着,听着这一切。九畹看到兰桡的耳朵红红的,这是他想哭但是强忍着才会有的。九畹问他:“后悔有用吗?能够弥补她吗?”
“九畹,你说我要怎么才能弥补她,让她从心里原谅我们?”他抱着自己的女儿,泪流满面。他真的太亏欠夏莺时,这么多年的亏欠,岂是他用几个月就能弥补的?这么多年的怨恨,岂是他随随便便就能化解的?因果循环,当年爱搭不理,如今只是换来她的冷嘲热讽。
“你只需要做好你作为一个舅舅的事情,就可以。她是莺时,心爱之人是蒋嘉月,你过去就一口咬定方絮娶的是蒋辰月,与自己无关就成。”九畹说,呼出的冷气从他的耳边飘过,“若是嘉月能够等,也许你也能看到莺时出嫁。”九畹期盼那一天快点到来,期盼夏莺时快些出现。兰夫人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到九畹与夏莺时出嫁,她准备的嫁妆在家里落尘。
“两个人对她都是真心,可以恰恰是两个人把她逼成那样。”他话音未落,便就匆匆改口,“是我们所有人把她逼成那样。什么小姑娘,不过是不愿意承认我妹妹的女儿落没了,不愿意承认他们年轻爱慕的姑娘下嫁夏家。说来可笑,如今她成了蒋府的千金,走出去风光,又有人要提起她是莺时。早几年,莺时这个名字可是死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