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来。”黄醅不紧不慢说,这一下子说这么多,他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盯着蒋辰月,还真是一张青涩可爱的脸,难怪自己与方絮都爱这张脸。
“为何不认阿絮?”蒋辰月第一个问题。她本来不打算问的,可还是选择去问,她果然还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答案。
黄醅看一眼方絮,又看一眼自己住的房子,两手一摊说:“答案显而易见。你看看方家什么条件,你看看我什么条件?”
“那你为何不回开封,要留在庐陵?”这一点蒋辰月也不理解。
“我父母都死了,我回去干嘛?”黄醅苦笑一下,回忆当时收到家书上面写着:兰浸溪追求者,已灭黄家。他当时那到家书,就像晴天霹雳,他双脚发软,跪在地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还是自己从悲伤里走出来,发誓要让兰浸溪血债血偿。
“你父母何时死的?”
“抛弃你娘的次日。”
“之后你又做了什么?”
“如你所说,我去找了媒婆。”他说的时候,一脸骄傲。他迄今为止也不后悔把兰浸溪介绍给夏道仁,甚至在听闻兰浸溪殴打夏莺时后,狂欢庆祝。似乎对兰浸溪这么多年的情谊都是假的,似乎他的眼里心里就没有感情这种东西。
“找媒婆作甚?”
“问得好奇怪,我找媒婆自然是替她说媒。”黄醅接着说,不知为何,竟然忽然又踹一脚玉鸾。蒋辰月与方絮吃惊,可是桑梓与玉鸾却习以为常。这种日子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就麻木。如今没有了生育能力,除了待在他的身边,别无选择,至少他还能给自己一口饭吃。
黄醅还想用膝盖去顶玉鸾的头,却被方絮一脚踢开。方絮扶起玉鸾,抱起已经被吓呆的桑梓,猝然,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桑梓又抱住方絮痛哭流涕。
方絮厌恶看着他,从栅栏里取出一根棍子,他竟然看见上面有未干的血迹。他给辰月使个眼色说:“掀开她的衣袖。”
“不要,小姐。”玉鸾还是在半推半就下,掀开衣袖。这手上的伤疤,让她觉得熟悉,太熟悉。她真的想不到,还有人跟自己经历着自己当年的痛苦。她看着她手臂上一长条的红色,以及密密匝匝的破掉的皮。两行泪水已经说明她心里的感受。
“小姐,你别哭。”看着蒋辰月哭,她就想起当年兰浸溪在她面前哭。她早就后悔,可是小姐已经死了,她害死了疼爱自己的小姐与夫人。
“你怎么配做一个丈夫?”方絮质问他,“你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好父亲。”
“随你怎么说。你问一下这个人对你们的母亲做过什么。”黄醅说,“你们问一下这个贱胚对你们的母亲做过什么,问她啊,你们问啊。”黄醅指着玉鸾,有些癫狂,这副模样是玉鸾也不曾见过的。而后,黄醅又从栅栏里拿出一根细长的木棍,说,“这栅栏上面不只有玉鸾的血,还有素尘的血。”
“素尘。”玉鸾战战兢兢说,好像素尘就在她的面前,她抱头痛哭,说,“我知道我很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夫人,更对不起素尘与琼华。”她回忆起当年一起嘻嘻哈哈,一幕幕,都被染上血色。就连兰家的梧桐也全部凋落,染成红色。
鬼门关是兰浸溪常去的地方。
除了兰桡知道的那两次,还有许许多多,在兰桡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妹妹受着惨绝人寰的伤害。这些伤害,大概除了伤害她的人,也就只有跟她最亲近的夏道仁知道。
“小姐的背上少了一块皮,多了一道疤。在莺时出生后,我在她的肚子里种过梧桐花。”她回忆自己对兰浸溪所做的点点滴滴,又回忆兰浸溪对自己的千万好。
“什么意思?”夏莺时根本不难想象自己的母亲肚子里,会被塞过东西。她紧握拳头,可还是隐忍下来,问她,“从哪儿?”
玉鸾尖叫一声,她太痛苦了,这么多年活在愧疚里。她颤颤巍巍说:“从你出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