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貌点。”黄醅说,“跟你父亲一样,恶心。”他见过夏道仁一次,那次夏道仁也是看不起他,更是觉得他太不要脸,对兰浸溪做那样的事情。夏道仁会心疼兰浸溪,也是在夏莺时出生之前,女儿出生后,他对浸溪的态度就变了许多,不知道是他们觉得养一个孩子太费劲,还是觉得看到那张稚嫩的脸,就想起什么事情。
“那你呢?”蒋辰月也是咬牙切齿,就是这个人害她的母亲变成那样,害得她的童年悲惨。她紧握拳头,深吸一口气,还是落到他的脸上,拉住他的头发,质问他,“我娘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那样对她?我娘她本该是开在树上的梧桐花,充满骄傲。你这算什么?你这样对她,你这算什么?”
黄醅也能猜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毕竟初见夏道仁,他也是这样对自己,也是这样质问自己。不愧是父女,就连初次见面的动作话语都一样。
他等蒋辰月被方絮拉开,抹掉嘴角的血,拽起地上的玉鸾,而后又把她踹倒在地上,丝毫不心疼。转头对蒋辰月说:“我就是这样把你娘踹下楼的。”
“你太过分了。”蒋辰月已经近乎疯狂,看着他从容的模样,心里更是恨。她夺过玉鸾手里的鞭子,朝他挥过去,可他轻轻松松就抓住了鞭子,不假思索道:“跟你娘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他抬脚正要踹向蒋辰月。
方絮把辰月手里的鞭子夺过,狠狠一拉,黄醅就摔倒在地上。就算是男人又怎么?习武之人跟读书人就是不一样的。
方絮冷漠看着他,扬起鞭子,就朝他身上打去,一鞭接着一鞭。他倒是不恨黄醅,只是看着辰月嫉恶如仇的样子,就感觉心里跟着难受,这鞭子就像心里的藤蔓,缠绕着自己,难以呼吸。只有拿出鞭子才可以,让它挥出去才行。
“方絮,你干嘛?他可是你亲爹。”玉鸾赶紧爬起来,就连身上的灰尘也不去擦掉,只是赶紧推开方絮,用自己细小的身躯挡在黄醅的前面。
方絮正在气头上,最后一鞭,不留情面落到玉鸾的身上。她本就枯燥的皮肤,一下子皮开肉绽,在灰尘的掩饰下,若隐若现。
鞭子上的血滴在地上。
“杀人了啊。”那个人叫起来,他似乎才反应过来。随后人潮一拥而上,他们把方絮告上官府。以不孝的罪责告上官府。
官府看着方絮与黄醅,一时凝语,他质问方絮“堂下何人?”
方絮如实回答,又问黄醅,他也如实回答。
“你们怎么都不一样姓?”
“我不认得他。”方絮说。
“我也不认得他。”黄醅说。
“那你们为何长得一模一样?”父母官又看向一旁跪着的蒋辰月,总觉得很眼熟,却始终记不得。
“凑巧。”方絮敷衍道。
“缘分。”同样敷衍。
“那方絮,我问你,你身旁之人是你什么人?”
“妻。”
“叫什么?”
“夏莺时。”
方絮是故意报这个名字的,蒋辰月或许有人不认识,但是夏莺时一定知道。兰浸溪的女儿。
地方官沉默许久,叫蒋辰月抬头,她也抬头。他看着蒋辰月,好半天才说:“放了吧。”
多少人因为兰浸溪而入迷,太多人因为兰浸溪终身未娶。而他就是其中一个,得知兰浸溪嫁给夏道仁,他也酗酒,彻夜未眠。当年多少学子追求兰浸溪,她成亲的消息传遍江南西道,就有多轰动。就连兰浸溪怀子,生子,也是惊起过不小的波澜。
“我就不问你什么,你回去就是。”他忽而开口,“浸溪走了似乎也有十年了。”满是遗憾与不愿相信,岁月不饶人,她的女儿竟也有这么大了,跟他初见兰浸溪时候一样,亭亭玉立。
“多谢,就此别过。”蒋辰月站起来,扶起方絮。而玉鸾也去扶起黄醅。四个人离开。
只留下地方官,回想蒋辰月那一句“就此别过”。当年兰浸溪也跟他说过。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