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做了什么?”蒋嘉月顿时心生悔意。他刚刚叫她的母亲去死,天呐!这哪里是一个为人子能说出口的话?这哪里是一个人能说出的话?他要去给母亲道歉,他坚信母亲会原谅自己。
可是蒋嘉月去找吕姑洗时,听蒋暮春说,吕姑洗已经骑马回了吕家。说要待上十天半个月。
“娘,是不是生气了?”蒋嘉月拽着蒋雩风的手,嚎啕大哭着复述了方才的事情。
蒋雩风也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这一段沉默是蒋雩风内心最痛苦的挣扎,他没有说是对谁错,也没有刻意露出格外的神情。沉默后,他做了个深呼吸,用粗糙的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便走出了门。
蒋嘉月看着他的背影,他佝偻着,把手放在背后,似乎在哭泣。他不敢跑到他的面前问上一句“爹,你可是哭了”,他怕,他今日已经见到了母亲落泪,不能够再见到父亲落泪了。
“莺时。”蒋嘉月不去想父母的事情,他跑到夏莺时身旁,蹲在她的床边,看着面如死灰的她,问郎中,“郎中,她怎么样?她这副模样需几久才能好起来?”
“这不太好说。”郎中面露难色,“这么滴,我先去开几副药,调理调理。无事的时候多去晒晒太阳,多走动。还有一事,在她的新伤结疤前,不可受刺激,怕是伤口裂开。”
“如何才能让她不受刺激?”
“避开兰浸溪和夏道仁。”
二人对她的残忍是人尽皆知,最严重一次大冬天让她在外面将就了一晚上,还说谁敢带她回家去取暖,他们二人就把那户人家的孩子打一顿。“疯了,简直疯了两个人。”大家伙儿都这么在背后说他们。
他们对自己亲骨肉尚且如此,对非亲非故之人……他们难以想象。二人已经失了人性,没有人再能揣测他们心中所想,尤其是兰浸溪。他们着实不能够明白,把她变成这般模样的人或者事情到底是什么。
有人说是那个穷苦书生的辜负,也有人说是夏道仁的暴力残酷,更有甚者说是夏莺时的出生。
夏莺时也听人说过这些话,她全算他们在胡说八道。世上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虽说她不甚清楚父母为何这般对待自己,可心里头的那份执念时刻提醒自己,说服自己“他们爱自己,只不过与旁人所表达爱的方式不同罢了”。
“娘,她爱我,爹,亦是如此。”她迷迷糊糊说出这句话,泪水顺着眼角流到枕上,随后她曲起了身子,把头埋进被子。抖动的被子顺带着把被窝里头的人的正在做的事情,也给抖了出来。
“莺时。”蒋嘉月抬头,与郎中对视一眼,郎中会意便离去,还带上了门。
“莺时,我给你唱支曲儿吧。”
被窝里没有声音。
花儿开时浓香飘飘阿,
鱼儿游时浪花溅溅阿,
风儿吹时发鬓凌凌阿。
花儿开在哪里呀,花儿开在我的心田呐,
鱼儿游向哪里呀,鱼儿游向我的心坎呐,
风儿吹往哪里呀,风儿吹往我的心间呐。
摘下田间的花儿呢,给我爱慕的姑娘别上发髻呦,
捞出坎里的鱼儿呢,给我爱慕的佳人做道美味哟,
剪下风中的青丝呢,给我爱慕的红颜编制流苏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