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正文无关)
我躲在院墙后面,树叶上的蜘蛛网被风扬起,
我听见娇娇在里面和林知县的争执。
不知那日是什么促使我更大胆。我爬上前隔着滴着雨水的屋檐,看阁楼上的她。我从未见过她戴那么朴素的白玉簪,神情那么认真。
直到全大街小巷传遍了林家二小姐要服役的消息,父亲才允许我去道别。为了这一面,我甚至摔了饭碗,我甚至都想骂自己一句,纨绔!
然后我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她和我隔了十步远,然后对着我温婉地说了句,保重,最后一刻,我才恍然,她已不是那个戴着步摇蹦蹦跳跳的女孩了。
那几日回忆起来简直像是梦魇,日日饮酒,宿醉在街上游荡,失了魂,也落魄令人怜。
“隔”我双眼迷离以看不清眼前是谁,但清楚地听到女孩的哭声,我跌跌撞撞,一路搀扶着墙壁走过去。
“喂,你为什么哭?”那时的我或许不知所有的故事都会因这句话而发生。
她手里抱着一个孩子,蜷缩在沾满尘土青苔的墙角,她哭着让我给她一点羊奶,她弟弟快饿死了。
我嫌她吵闹,模模糊糊中应下了。我走后又想起问她的名字,一脚没站稳,扑空了,她的嘴唇在我眼前渐渐放大,然后是泪眼朦胧,一切发生地太快,我醉在那里不省人事。
醒来后,人声攘攘,眼前晃着黄色的光亮,“少爷,少爷”是家丁阿大。
“去你的,滚一边去,本少爷用你管啊?”我来了精神,拍拍衣袍,一脚踹在他屁股墩。
最角落,在人群之外,灯火所没有照亮的地方 我看到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泛着凛凛光芒。其中,我看到那个女子依旧抱着一个不再安静的婴儿,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爹,我也想立门户。”我一改往常的桀骜,眼睛望着堂外的刺眼阳光,手捻着茶杯。
仅仅一天,父亲就同意了我的请求,并给我找了城外的一座大宅,清幽雅致,但荒废了许久。
跟着马车,我半路悄悄下车,让他们继续搬东西。找到了那个女孩,我说,二爷给你个好去处怎么样?
她抬头的那一刹那,瞳孔在阳光照耀下明亮剔透如满月,却又好像布满了尘埃。我一时只顾看她的眼睛。
我看着她在我眼前闭上眼,倒在城门。
到府上,下人们都怕我神色凝重。我抱着她进了主院。我想,娇娇在的话,一定不愿意看到我见死不救。
“醒了?”她醒来已经又过了一夜。她又是痴痴地看着我,开口道,“这是哪?”
如此平凡的话,可她的眼神那么灵动,好像在城角时我是过客,不敢轻易靠近,这时我是救星,眼里的流星牵动着我的每一寸神经。
仅仅三个月,我没日没夜的打点铺面,每日跑二十躺店铺,父亲传的财产也总算能安稳下来。
我对她的眼睛越来越着迷,常常捕捉一闪而过的色彩,乐此不疲。
“少爷…阿沁打破了您一副字画…请,请少爷责罚。”她的声音颤抖着,本来这等小事我从不想管,就草草罚了了事。
直到管家急忙来告诉我正是那副塞外图,我一拍桌子,手里的茶杯被狠狠砸到地上。这幅画是我为了笼络本地客商花了好一番心血得到的。
“罚!”
“犯错了就该罚!打二十大板!”我一点不留情地呵斥。
中午饭后我从她身边走过,她闷哼着忍着不叫出声,脸色苍白,眼眶发红,我喊停。
“知道错了吗?”
她用力点点头。我挥手示意人下去。“可是这才五版子!”我装做没听到。
谁也不知道,我的算盘早打好了,她犯再大的错只有打的份,绝不会被逐出本二爷府里。
我看到她在偷偷抹泪。我徐徐走近,她微不可察地缩了回去。
我问,是我待你不好?她只摇摇头。我又问,是月钱太少?她不说话。我蛮横地抓起她的手腕,那双手里抓着一个孩童的布兜。
她倒吸了一口气,接着又用那泪眼朦胧的眼睛对着我,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我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快步离开。
“今年南方传来的羊脂膏仓库可还有余货?”
“回少爷,这批货上个月就被订光了。”
“那就再去订一批,到了发给府上的丫鬟。”
我触摸到的手,凹凸不平,指尖有一个个茧,这样的丫鬟看了也让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