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礼篇2

　　丙申年八月十七日

　　今天我去问了桃柳姐为什么妈妈让我起客人房间。她一下抓住我的手，问我那人有没有对我做什么，我摆手。她骂了我一句走了狗屎运，妈妈这是把我卖了。

　　“绝不能和妈妈说那人没动你，那老东西是活成精了。”我对这些事都是不了解，妈妈从没和我说过，全是问逃柳，也答应了她。

　　丙申年八月十八

　　晚上，那人又来点名要我，妈妈有些难为地看着我，即使如此，我也知道不能反抗她。

　　“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他这次让我我坐在他腿上，我只敢使一点力气坐着。

　　“这…您难为我了，和客人走，会被妈妈打死的，还会连累你。”我看着他深沉的眼眸。

　　“我难道连一个舞女也买不起了吗！”他有些不耐烦地看我。我眼神一下软了下来，他见我这样也收了收神色。

　　“我何必跟你一个舞女计较。”我不知要说什么，看着他离开。

　　丙申年八月十八

　　今天是他给我赎身的日子，我拿出把这些年一半的积蓄，偷偷给了桃柳姐，她含着泪谢我，临走时，她让我讨好买我的人。“如果生了女儿，切不要让她落到我这样的下场。”那是的桃柳，已经快要三十了。

　　车上的帘子拉开，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然后又关上。我知道现在要走了。

　　丙申年八月二十五

　　他家里没有别人了，来了几天，我也摸索清楚了我的职责就是陪着他，供他解闷。

　　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唐礼。

　　一日我说他们家厨子做的红豆粥很好喝，我一天可以喝好几碗。他笑着说我是吃货。

　　丙申年九月初二

　　我发觉自己胖了许多，手臂都圆润了一圈。他让我给他跳一曲最拿手的，我便跳了烟柳瑶，这首过于雅致，妈妈没有教，不过我私底下没有忘母亲的教导。

　　他眉梢一挑，问我怎么会的，我答是儿时母亲教的。

　　“也只有你母亲不想让你学得艳俗。”他转身又要去书房，眼神还是慵懒的。

　　“公子若想看，我也可以学的。”我慌忙说出这话。

　　“随你意。”

　　只有我一人留在了原地。

　　丙申年十一月初一

　　年关将至，今天他坐在书房突然伸手捏我的脸，我羞地耳朵都发热，哪知他开口就是，“胖了许多。”

　　中午我陪他看院中的雪，我拿的那叠白玉糕吃完了，他说我够胖了。我心跳突然加快，意识到他可能嫌弃我了。

　　“管家。”

　　我说我再也不吃了，不要赶我走。

　　他没理我，又叫了一句管家。我只好跪在他脚边。

　　“给她再拿一盘白玉糕。”他轻咳几声，手握拳掩住嘴，但我还是明显看到荡漾在他嘴角的笑，都爬上了眉梢。

　　丁酉年初一

　　我很少能进唐礼房间，他常常外出经商。

　　这天，他突然把我叫进去，给了我一个红色钱袋，足有一起母后给我的那么大。他说他要去南方了，做什么没说。

　　“这座宅子你替我看着吧，是我唯一的财产了。”

　　我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公子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昨日，我外出时遇到了敌方的军队，扣押了我所有的货物，这批货是我贷款进的，所有积蓄都在那里断送了。”他浓眉紧皱，靠在椅背上闭了眼，眉头才松开。

　　我从未见过他这么疲惫的样子。

　　“所以你打算再出去闯一闯吗？”久久，才听到他轻轻嗯了声。　

　　“把你真名告诉我。”

　　“我叫柳安皓。”　

　　“如果我回来了，你就可以走了，我如果回不来，会托人告诉你，那时，这座宅子就给你了。”

　　我走出去时偷偷看见他嘴里轻轻念了两遍，心里不知为何，竟然有些高兴。

　　戊戌年二月初七

　　距离唐礼离开已经一年多了。仆人都遣散了，她给的钱我用了半年时就没了，后来我开始偶尔给别人剪剪窗花，洗洗衣裳，粗茶淡饭勉强也过得下去。

　　只是一整座府邸的卫生很难做，我每年只在年关时擦一遍。但唐礼的房间我总把卫生做的干干净净，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戊戌年五月初一

　　夜深时我听到门外有响动，是一个酒鬼在敲门，幸好有时和附近的妇人聊天时听她们说过，这个酒鬼脑子已经不清醒了，遇到他千万要躲开。我没开门，他就在门口敲了一个时辰，我用被子紧紧捂住自己，眼泪把被子浸湿一大片。

　　戊戌年八月十五

　　中秋佳节，没人在陪着，我就和隔壁年纪很小时就守了寡的阿婆一起过，她教我做了很多点心。

　　晚上，我实在无聊，脑中就浮现唐礼的样子，他的音，容，笑，貌。我自己发现是赶紧晃了晃脑袋。不切实际的东西想多了容易有执念。

　　庚子年大年初二

　　我始终记挂着还在红楼的桃柳姐姐，今天偷偷去看了她，没想到她房间的窗户还是让我爬了上去，不过见到的已经不是她了，是玲玲姐，当年的花魁，她说桃柳被妈妈拉去接客了，接那种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