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床纱没有一丝波动,床上的人呼吸缓慢,床头助眠的香还剩下一小截。
视野中,林娇娇正和青青在菜市场,青青仔细地挑着柿子,林娇娇帮忙提着菜篮,依旧是没睡醒的样子,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远处,街上,那个白衣少年留下了背影,消失在了人群里。好熟悉…是谁?
林娇娇追出去,闯入人群,想看清他的样子。她左右张望,人群却像吞噬了他一般。身后的行人和青青的呼喊,像幻觉。
画面一转,林娇娇又来到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古巷,
眼前,还是那个少年,他朝林娇娇笑着,嘴里冒着热气,身后的白雪和红灯笼形成鲜明的,显得少年的脸更加白嫩,正要看清脸,眼前出现重影,少年的眉眼看不清了,只看到薄唇微抿。
“到底是谁!”床上的人眼皮突然张开,大口喘气。起身,太阳露出了大半,林娇娇喝了杯凉了的茶 ,挥挥衣袖擦额角的冷汗。
一身白色寝衣,少女走出闺房,靠着弧形木栏,天色昏暗,云层后透出微光。
呼——林娇娇长舒一口气。
“关蕴真,你知不知道,你人都离开了,还是在我脑子里阴魂不散。”
有时林娇娇在想,是不是连和他的相遇,都是一场大梦,梦醒,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但是梦,也足以惊艳。
坐了大约半个时辰,香已燃尽,换班的门卫来了,她也就回去了。坐在梳妆台前,几下功夫,妆发都收拾好了。头发怎么梳好看,怎么梳方便,什么样的发式可以自己来,她已了如指掌,再晕染些红妆白粉,这些女孩子家的事,她刻苦学了半年之久,嬷嬷的教导,让这些教养刻在了骨子里。
今天像多数的日子一样,没有事情可做,她趴在凉亭里,唯一陪着的,只有青青。
小时候欺负青青时,母亲总说,以后她是你除了父母外最亲近的人了,要对她好。那时没有什么感触,现在才发觉,原来是因为被限制在家里,才成了亲近的人。雨后的石桌子很冰,隔着薄薄的衣裙,寒气像钻进了骨头般。
“小姐起身吧,再坐在这儿,要着凉的。”青青站在旁边提醒道。如果着凉了,又该受责骂了。
“好。”
“去私塾那看看吧。”青青撑起大油纸伞,少女在雨中穿行,美景配佳人,她却不再为此开心了。
到了私塾,那两个位子还在,她当然知道,是她求父亲不要撤掉的。林娇娇自然地坐在关蕴真曾经的位子。因为她来了已经受不起次数,私塾没有人了才发觉这儿的风景多美,还有她喜欢的,清新的空气。
“你也坐吧。”林娇娇的语气始终是淡淡的,可能是一部分的声音,被风带走了吧。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雨不停地下,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如果她在的案牍上有个暗盒之类的东西,也不至于这么无聊了。现在,她的伤心也是淡淡的,可能是时间吹走了一部分,她还倔强地握着属于他们的回忆,春风和时间,再也带不走了。
私塾左边是一座假山,上面布着青苔,还留着唐礼教她做的木头房子,做的时候可没想过能存活这么久。右侧,是一条曲径,老树奉献的树荫遮蔽着一半的道,茂密的花丛却没有红紫的花,只有淡黄或白色的点缀。雨滴一下下打着叶子,青草和泥土混合的香气氤氲在私塾里。
“小姐若是善感,以后就别来这私塾了,常常思念,容易心中郁结。”
“那怎么会。”林娇娇轻启红唇巧笑,撑出好看的卧蚕。脸上的雀斑淡了许多,但仔细看还能看见,脸颊也已褪去了婴儿肥。
其实第一年,她想过不来这里了,因为太多的回忆充斥脑海。
第二年过去了,第三年,再次来这里,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了。
少女你不懂,时光是瓢泼大雨,可以冲淡空气中的任何气味。
这就是林娇娇三年来的生活,也许所以待嫁的女儿就是如此无聊吧,她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