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九,太阳刚刚露出眼睛,村庄还在沉睡,林府已经忙碌了起来。
“小心点,最贵的就是这个。”“嬷嬷,厨房说那鱼又不够了,请您去看看。”“歪了歪了,往左些。”……嘈杂的人声和东西碰撞的声音吵醒了林娇娇。今日是她的生辰。
“小姐,夫人让我来给你梳妆。”青青推开门,笑的灿烂。
“迟些也可以,用不着这么早。”
“那哪行,要美就要多下功夫。”林娇娇失笑,她的生辰,却比她还激动。
准备齐全,天已经大亮了,滴着露水的长廊里,步摇微动,裙摆上的海浪图案摆动着,似海水涌动,少女穿着淡蓝的长裙从长廊缓缓走过。
“娇娇。”王星南在门口直直的望着她。高高举起手中的贺礼,朝她走来。
“你来啦。”她的眼睛似乎都亮了。遇到王星南后,她体会到了被人如此重视的感觉,遇到有人说她的闲话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狠狠瞪那人一眼。
“是什么,是什么,好想看!”
“No,必须回家后拆开。”
“那我等不了怎么办?”
“小心以后都没有礼物了!”
林府里越来越热闹,两个少年不知道避嫌似的,总粘在一起。
“十九!”一声底气十足,洪亮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林娇娇呆住了,这声音,分明是……他进了门,林娇娇才敢确定,就是她的大哥哥林御。
“大哥!”林娇娇冲上去,撞到男人怀里,丝毫不用担心他招架不住。
“十九好想你啊,终于舍得回来了。”说着说着,眼角渗出泪水。“大哥也很想你,这次回来还是皇上特批的。”林御轻轻地摸她的头,征战近十载,战火侵蚀了他的皮肤,摸在林娇娇头上,都能感受到硬邦邦的手指结了多少茧。
“御儿,御儿,我的御儿啊。”施夫人哭着喊着林御。
“爹,娘,我回来了。”说着一把抱住了他的父母。宽大壮硕的躯体让二老越发心疼。
王星南独自坐在桌边,“原来她的乳名叫十九。”。
一路上,林娇娇都舍不得放下牵着林御的手,叽叽喳喳地问他的事,急着了解她没有参与的这几年。相比之下,历经沧桑的林御显得沉默了许多。
“听爹说我们马上要和宰辛有战事了,是真的吗?”
他停顿了几秒,“这只是猜测,前几日一战,我还胜了。”其实他心里清清楚楚,宰辛屡次进犯,军队消耗的已经差不多了,只要再来一战,一切就难说了…
画面转换到宴会上,“祝表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下面都纷纷迎合,好不热闹。几乎和所有兄弟姐妹都敬过酒了,林御最后一个祝贺,“希望我们的娇娇长大后能朝自己喜欢的方向去,一路如歌如行。”看得出,这是全程最有心的贺词了。
“谢谢大家了,我要开始许愿咯。”林娇娇脸上的笑容从未离开过。
慢慢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影子在灯火的照射下不断跳跃着,灵动可爱。“我希望父亲母亲身体永远康健,大哥哥无论何时都要平平安安,最后祝所有亲戚朋友们能越活越如意。”眼睛没有在意料之中睁开,还紧紧闭着,她在心里小声地对自己说希望还能遇见关蕴真。
傍晚,林娇娇还缠着林御,“娇娇长大了,现在不方便在哥哥房间待着了。”林御眼里带笑地看着自己出落的越发漂亮的妹妹。
“切,小时候我不爱找你,长大了不能找你,你妹妹咋就这么命苦呢?”林娇娇鼓着腮帮子,嘟着嘴,哭丧着脸。
“那你和哥哥说说,今天在我们家的那个姓王的对你怎么样?”
“他只是我的朋友兼同窗而已。”
“同窗?”
“我们家私塾原只有你一个人,是做了朋友才是同窗的吧。”林御好像要看穿了她似的,眼神有说不出的自信。
“我就是觉得我们和的来,他对我很好,大哥怎么和父亲一样想这么多。”表面上应付过去了,林御的话却让她重新省视了自己和王星南的关系。
“你今年都二十二了,还不给我找个嫂子?”林娇娇反将了他一军。
林娇娇走后,他又去陪了父母。夜已经深了,他才得空闲,独自绕着林府走了一圈又一圈,手拂过这条给他带来了不知多少欢乐的长廊,终于停下,坐在长椅上,回想着七年来自己手上不断沾满鲜血的故事,在战场上,不要把深情给任何人,你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面对的只有两个选择,生,与死。他长叹了一口气,家还是他的家,只是他,变到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狠厉,“一将功成万骨枯 ,时过境迁了。”宰辛明明有打胜仗的资本,却迟迟不行动,林御不用想,敏锐的直觉就能知道,现在的王朝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小寿星睡前想着大哥祝福的话,她没那么贪心,能朝关蕴真去,她不敢再奢求征途如歌如行。少女就是少女,不曾体会过世事变迁,才保得住她的丝丝柔情。
那日过后,大哥只留了三日,在大家不舍的目光中挎上马奔赴了战场。林立昌心里已经有几分猜测了,前方战事吃紧,不知这样平静的日子还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