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样的生活是能一直持续下去的,就像疾驰在畅通无阻的公路上,一眼望去是广阔的麦田和坚硬的沥青,沿途的风景是不会变的,甚至可能半路蹦出一个连环杀手之类的。但是这条路让你觉得舒服,凉风和空气里干燥的味道,让你觉得安心。我可以说我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过得相当开心,或者说我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事情做而开心,或是我以为我已经逃脱了和我父母一样的人而开心。
只要没有那个晚上,没有那通电话的话。我们本来是在观赏星空的,可是那一通电话,那一句知道了,把一切都撕裂了。
他说的话是尖锐而柔情的小提琴曲,他本身也很像一把精致的小提琴,彼时这提琴的每一根弦都在轻微地颤动,我能感觉到。
他走回来的时候,我本能地觉得有什么改变了,他的目光从我身上晃开了,我微弱地抗争了一下:“可是明明说今晚——”
“回去吧”他这么说着,已经俯身进车把钥匙插进去了。
我们关系的疏远是没有任何先兆的,也没有任何过渡,直接走向了终结,这种不可能的事情恰恰在我眼前发生了,不论是对着那段拙劣的小视频学的多像,不论是在电话里安慰的温柔话语堆得多么满,也没有用,我们不大见面了。
叔通过各个渠道打听到原因,原来是火鸟醒了,所以他那颗飘飘忽忽的心迅速地就离开我燃烧起来了。我勉强把自己投入到中考复习之中,但是放不下,怎么会放得下呢,一切都太快了,太快了。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空白透明了。我对他打电话,问他最近好吗,然后手里恶狠狠的揉捏着别人送我的奶茶。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歌剧院里,看的是莎士比亚,那些矫揉做作的唱腔从我耳边飘过,我问他为何不大见我了,他嗯嗯了两声,说是最近太忙了。
我冲他嚷了,说我终究是很像他的不是么,话一说出口,我便后悔了。
可他只是轻笑一声,说终究?不,只是又一次罢了。
这是什么歌剧的台词吗,我总觉得它缺少了主语。他转身过来,衣服上爬满了细小的褶皱,他在这昏黄的阴影里吐着烟,那烟是冷的,眸色也是冷的,他从前是不会在我面前抽烟的。
好姑娘,你怕死么,他问我。
我觉得那股湿漉漉的寒气又从脊椎跟往上跳,歌剧的调子一下子被拉远了,变成背景里模模糊糊的配乐了。帷幕在我们周围降下来,我吞了吞口水,说我、我、我,奇怪的是,我怎么也接不起下句了。
而他愈发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而又轻巧地将摄住我的手松开了,他身体向后一退,离开了阴影里,他脸上那种我所熟悉的笑意又荡漾开来。
他问我:你的瞳孔有些扩散了,害怕吗?然后那股笑意愈发的蔓延出来,我觉得他的身子都快承受不住了。他又装糊涂了,说开玩笑的,你说什么呢,累了的话,我送你回去。
故事本该在这里结束的。
叔很聪明,他看出了正在发生什么,他对我提出一个计划,即那些可怜姑娘的复制版,或是说他本身一段经历的复制版,我同意了。
但想变成火鸟本身的话,这是远远不够的。我从挎包里找出那张积灰的名片,颤抖着对着上面的号码拨通了电话,第一次打错了,第二次我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两遍才确定,那段候接的铃声实在是太长了,我咽了口唾沫。
“喂”对方显然是刚睡醒,声音里还有点恼意。
冷静。
“你好。”
我已经站到了窄门之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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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是比较同情步薇的,因为她从小并没有得到什么爱,我认为她是意识到了许多事但是却更想维持一种这种虚假关系,文章里也靠着这方面来写。
谢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