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关注他了,他几天后又与我见面了,公园、江边、电影院、大剧院甚至游乐园,只要他想,没什么不可以。他终于领我去看了歌剧,他这时又健谈了,滔滔不绝地发表一番离经叛道的结论,他在借着别人的情节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在欣赏别人的故事。
有什么不可以呢,我想,我何时才能听到那句火鸟呢。他的影响不仅仅是说出来的,是渐渐渗透进我的思想的。
有时我们什么也没有干,只是单纯地在咖啡店里坐一下午,我心不在焉地写着作业,他信手翻来一本书看,还夹着铅笔勾勾画画,在宁静与咖啡的热气中,他会压低声音爆出一句自言自语——我有时真想——,然后突然掐住,把暴走的情绪了无痕迹地塞回身体里去。我趁着他上厕所,把书偷偷向前翻了几页,很想看看他勾画了什么名言名句。
几页之前只有一句简单的话,没有修辞与描写,方块字的下面有一横淡淡的铅线,在末尾这流畅被打断了,几乎涂成了一块圆点状的铅渍,笔势重得要穿透纸背。
那句话我还记得--
窄门之窄,不能允许两个人同时通过。❶
我又匆匆扫了几页,之前只是一些无意义的横竖线交错,一排一排,一列一列,密集地我心理悚然一惊,记下来书名就急忙恢复原样了。
他回来时帮我又点了一杯果汁,原来我已经在耗时间时喝完了。他能注意到我的果饮喜好,注意到我杯子空了,注意到我的衣服薄厚,可以说细致到让人觉得不协调了。
我们再继续在暖气房里浪费几个小时的人生,然后他付钱买书,我们出门,上车。
然后某天,也许是看了魔笛之后,那天他倒是相对沉默的,我打开门,发现叔坐在里面,他现在相比之前来的更少了。
我问他有事么,他说他搞到了绝好的东西,招呼我坐到沙发上看。
录像屏幕摇摇晃晃的,光线很暗,屏幕中的青年低眉看了下手表,拿起制服走出了门。
叔没等到我问,他说这是火鸟。
我全明白了。
叔说之前行内有些风言风语,那是个警察,但是是他的兄弟,他不避讳对一些人这么称呼。比皇后还重要吗,那些人笑着问,他也笑着,不回答。叔也是那些人里面的。
你看他和你像么?叔笑眯眯地盯着我。
可这个火鸟是“他”,他是个男人啊。
我最后只说了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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❶ 出自安德烈纪德《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