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之后的雨声轻轻浅浅。
食指在无数透明绽放的晶花之中印下纹迹。
一层厅内吵吵嚷嚷的过滤声渐弱,孤身立于梯上平台,萤虫一般的蓝眸无悲无喜。
埃克斯撑着伞自阳台跃至墙根的那颗四级长青的珙桐树粗壮的枝干离去。
而作为宴会在某种程度上的发起人之一。
亚瑟被请求留下为到现在还没得出结果的意外作解释,及协调整个脱节的局面。
外面那群见风使舵的嘴碎贵族,要掌握分别他们的把柄收紧对外的风口可称不上不是件容易的差事。
明明对方说好只是来找他撑场。
结果还是变得这么麻烦。
不过嘛,看在人情还有利益方面的补偿到位,他就勉为其难帮些忙其实也无伤大雅。
真正让他感到棘手和不耐的。
是至今尚还了无音讯的唐晓翼。
哪怕少年当初承诺过,这方面的麻烦他会出手解决,但终究,脚不踏上实地果然还是很难让人感到安心。
旧式的旋转拨号机在染灰的小型金桌上突兀发起阵阵低沉的铃响。
过长年月的累积已让那略带瑕疵的音色不如从前般清脆。
于眼下沉寂的漠然倒是平添不少恐怖的应景。
亚瑟嗯?
代表着疑问的单音节。
亚瑟不知落点的视线缓缓凝望过长廊缄默无声的暗处。
半晌,他握住听筒贴至耳畔。
布和布细碎的摩擦,依稀有一高一低的两道人声,混合车子引擎和四溅的水花。
唐晓翼好好好……我保证不和他拌嘴,只讨论正事。
唐晓翼好像接通了,喂,船王大人?
稀疏调侃的轻松语气,字里行间压抑的笑意裹着不少不清不楚的微弱电流。
唐晓翼听得清吗,我们是在路旁随便找的电话亭给你打的电话,所以声音大概率不是很清楚。
亚瑟……听起来确实有些费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意识松了口气,多日紧绷的神经稍放松,示意让爬上楼准备报告情况的下属暂候。
亚瑟用力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
依现况推测,电话那头的那人回来恐怕已经有好一段时间。
他现在不太想去追究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回来就好,得知他的平安,可要比还呆在那座塔中不确信的敷衍说辞好得多。
……按墨家那位长者的说法应该是“被”那座塔留下才比较严谨来着。
唐晓翼有一会儿了,怎么,你们那边的事情还没结束?
在少年贴心递过来的巧克力甜甜圈上咬一个缺口,唐晓翼歪着脖子腾出手为他翻上折起的衣领。
金属的缝隙透亭外呼啸的冷风。
亚瑟不要说得像是我办事不利好吗,那孩子在你身边吧,你们有时间就过来一趟。
结束的概念取决于目的。
他并非事情的原发起者。
唐晓翼行,那我们一会儿就到。什么?哦,等等,我还有件不那么重要事需要忠告你。
亚瑟耐着性子搁着听筒。
唐晓翼叫老,叫雷欧不要和‘它’接触,会被世界除外。
后知后觉改变冒犯的称呼,瞥一眼似乎并不在意的少年,唐晓翼敛眸。
亚瑟你身旁的人应该知道我现在并不清楚埃克斯在哪儿吧。
叹口气,深感无力的船王还是认命迈开步伐。
唐晓翼啊,有关这方面的细节,他让我告诉你无所谓。
唐晓翼无论变成怎样,你都能在事态无法挽回以前寻见他的去往。
世界之声的宣告。
少年倚着建筑方形的棱角,眸光自边界同时穿过模糊的光与影。
他借着权能窥探因果。
堕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