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天日者,浑噩度日。
奇闻怪录里说的似是不错,当人被圈在昏暗里,总是下意识的逃离,躲避,若是长时间被锁在一边,即使再温润的人若是受了刺激,他心底压抑的隐藏的烦躁冲动,就会像是瀑布涌出,身子就像是被操纵的木偶,当时的江沅也只当时是个乐子一看,谁晓得还有亲临的一天,他比谁都清楚,心底的暴戾,慢慢蚕食着温吞,他本也不算是个良善之辈,呵,也是,乞丐哪有什么是好人的呢,正想着,一串哒哒的欢快步伐传来
魏无羡阿沅!阿沅
想也不想就知道是他的师兄,小公子坐在石床上半磕着眼,破烂的衣布挡不住世家子弟的仪态,那人似是有所感应,微笑着回头忘他,仿佛他进的哪有什么破山洞,不过是个寻常儿家的等他回家罢了,那人笑着
江沅师兄,回来啦
黑衣少年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看着看眼前人疑惑的神色,轻咳几声,刚翻过土的手擦了擦鼻尖,眼神瞟了瞟,显然是被蛊的忘了之前的说法,那人轻笑了几声,堪堪起了身,手指轻轻捧着脸颊,突的遇上一双眼,温吞的,复杂的,泛着各种的情愫,淋着别样的风姿,真美,黑衣的少年似是感受不到那人的动作,或是说什么,脸颊红彤彤,眼神呆愣愣,心底泛着也不知是何感受,杂七杂八,总结了一会,也只算出,他这小师弟果真美得出众,蹲下身子拿着笛子拨弄这土,眼神透过发丝轻轻瞟着坐回石床的人,似是又回到了莲花池一般,他倚在那出,看着奇闻怪录的书,若是再有一瓶酒更好了,这小师弟定是会拿着小瓷杯盛出,闻着酒香,若是兴致来了,便是品酒赏花,到时候,那大半罐的酒就都归了他,也不知是想到了酒还是人,魏无羡只觉脸颊通红一片,踉跄起身往外跑
魏无羡啊,阿沅啊,我我我…先出去了啊,不用送,不用送
江沅歪头看了看哒哒哒跑出去的人,摇头笑了笑,眼神回到了书上,思绪却是飞远了,若说是不复仇定不是他这师兄的风格了,他不愿带着他,是不愿他受伤,但他也看出了这其中深层的问题,譬如他最近总是想着赶紧逃离这里,最近总是着急着修炼,心底的戾气横生,握着书卷的手松了松,便是落到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小公子双手往后撑着身子,仰头看着一处发呆,也不知这般是合了他的修行,还是阻了他的性情,这般戾气横生的师兄,定是比不上在莲花坞的时候的,他看得出,这师兄是越来越急躁,做事也越来越不念着后果,他这鬼道是精进了不少,但脑子似是简单了些,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那人又跑了回来,兴奋的收罗着东西,跟他讲着刚刚忘了说的话,原是找到了一结界的样子,想来,这乱葬岗也不是那传闻说的有来无回,这不一下子就让他撞上了,江沅笑着点头,拾起地上的古书,拍了又拍把它留在了那里,这里的东西,没有必要带走,徒增烦恼罢了,还是来时的神色,跟着师兄亦步亦趋的走到结界的口子
蔓延的血色红了眼,你见过战场吗,不是厮杀喊打,而是尸横遍野,分不清敌友双方,只有残败的身躯,怨恶的魂魄,这里有以前的官员,还有喊打喊杀的战士,贪婪的代价不过是下位者的牺牲,忽的心中只觉得好笑,如今人人避让的乱葬岗,不过是许多年前被贪婪操纵的古战场,如今的上位者所惧怕的竟是那些被贪婪支配的下位者的魂魄,残破的旗帜立在尸首的周身,那些鬼魂见他接近又嘶吼着冲过来,是谁做的呢,这般的阵法,这般的算计,是该,对这世界有多少的恨意呢
黑衣的男子左顾右顾的杀着临近的魂魄,他的小师弟不知受了什么蛊惑,直愣愣的往那个旗子走去,他也只得跟在后面,他的小师弟千万不要出事啊,眼前的怨鬼好似暴躁了许多甚至染上了哀切,是幻觉吗,怎么感觉这些鬼很着急魂飞魄散呢,那边的小公子,一身破败的立在战场上,手举着那面破败的旗帜,立在周身仿佛真的是个残破的战士,眼前的恶鬼嘶哑着哀怨着随风散了,黑衣的少年闭着眼,躲着周身的一切,等他缓过神来,只看得一个拄着旗帜的身影,似是苍老的将军,他没回头,寂寥沙哑的声音飘在这尸横遍野的周围
江沅走吧,回去了
两人亦步亦趋的走向前方,最后江沅还是停下了,他让魏无羡先走了去,兜兜转转又回来了那尸横遍野的战场,小公子跪坐在地上,染上了杂着血色的泥土,手里一下一下的刨着,手上混杂着血色,小公子将旗帜轻柔的平放在土里,慢慢的再将土盖上,不知怎的流出来了泪一点一滴的滴在土里,小公子坐在那里无声的哭噎,约摸了也不知多长,小公子静静跪坐了一会,踉跄着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