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把他带到了伏魔殿。
温宁浑身画满血色的符咒,躺在大殿中央,双目圆睁,眼白外露,一动不动。
江澄他这是怎么了。
魏无羡他有点凶。我险些控制不住,所以先封住了,让他暂时别动。
江澄他活着的时候不是个胆小的结巴吗?怎么死了还能这么凶。
这口气说不上和善,魏无羡看了他一眼,
魏无羡温宁生前是比较怯弱的一个人,正因为如此,各种情绪都藏在心底,怨恨,愤怒,恐惧,焦躁,痛苦,这些东西积压太多,在死后才全部爆发出来。
魏无忧就跟平时脾气越好的人发起火来越可怕是一个道理,越是这种人,死后越是凶得超乎想象。
江澄你不是一向都说,越凶越好?怨气越重,憎恨越大,杀伤力越强。
魏无羡是这样。可我最近想炼一种新的凶尸。能力不减,无坚不摧,同时还能记得起生前的种种,保有清醒的神智。
江澄你又在异想天开,这样的凶尸,和人有什么区别?无坚不摧,不畏伤,不畏寒,不畏痛,不会死。我看若是你真能炼出来,谁都不用做人,也不用求仙问道了,都求你把自己炼成凶尸就行。
江澄你也是的,也不劝劝他
魏无忧切
魏无羡怎么可能?说是无坚不摧,但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不死的。凶尸也是会再死一次的……
话音未落,江澄突然拔出三毒,剑尖冲温宁的额心刺去。
魏无羡魏无忧反应奇快,在他手臂上一击,打偏了剑势,而魏无忧拿青蓝护着温宁。
魏无羡你干什么?!
他这一句在空旷的伏魔殿里回荡不止,嗡嗡作响。
江澄干什么?我才要问你干什么。魏无羡,你这段日子,很是威风啊?!
早在江澄上乱葬岗之前,魏无羡便预料到了,这次他来,绝不会是真的心平气和地找他闲谈的。
一路上来,三个人心中都始终有一根弦紧紧绷着。若无其事地聊到现在,故作平静地压抑了这么久,终有爆发的弦断一刻。
魏无羡要不是温情他们被逼得没办法了,你以为我想这么威风?
江澄他们被逼的没办法了?我现在也被你逼得没办法了。前天金麟台上大大小小一堆世家围着我一通轰,非要我给这件事讨个说法不可,这不,我只好来了。
魏无忧还讨什么说法?这件事已经两清了,那几个督工打死了温宁,温宁尸化杀死了他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到此为止。
江澄到此为止?怎么可能!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哥,盯着你哥那只阴虎符?被他们逮到这个机会,你们有理也变没理!
魏无羡你都说了,我有理也变没理,除了画地为牢,还能有什么办法?
江澄办法?当然有。
他用三毒指着地上的温宁
江澄现在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抢在他们有进一步动作之前,把温宁焚毁,把这群温党欲孽都清理干净,如此才能不留人话柄!
说着又举剑欲刺,魏无羡却一把牢牢抓住他的手腕,愠道
魏无羡江澄!你――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别忘了,是谁帮我们把江叔叔和虞夫人的尸体火化的,现在葬在莲花坞里的骨灰是谁送来的,当初被温晁追杀又是谁收留了我们!
魏无忧如果不是温情温宁,我们早就死了!
江澄是,你们说的不错,他们是帮过我们,可你们怎么就不明白,现在温氏残党是众矢之的,无论什么人,姓温就是罪大恶极!而维护姓温的人,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所有人都恨姓温的,恨不得他们死得越惨越好,没有人会为他们说话,更不会有人为你们说话!
魏无羡我不需要别人为我说话。
江澄你到底执着个什么劲?你要是动不了手就让开,我来!
魏无羡将他抓的更紧,指如铁箍
魏无羡江晚吟!
江澄魏无羡!你究竟懂不懂?还是非要我实话告诉你?站在他们这边的时候,你是怪杰,是奇侠,是枭雄,是一枝独秀。可只要你和他们发出不同的声音,你就是丧心病狂,罔顾人伦,邪魔外道!
江澄不光是你,你妹妹,魏无忧!她为了你退出家族!一旦发生什么事,她也会受牵连!
江澄你以为独占山头,就可以游离世外,独善其身逍遥自在?没有这个先例!
魏无羡没有先例,我就做这个先例!
三人剑拔弩张对视一阵,半晌
江澄魏无羡,你还没看清现在的局势吗?你若执意要保他们,我就保不住你。
魏无羡不必保我,弃了吧。
作者保孩子
江澄的脸扭曲起来。
魏无羡弃了吧。告知天下,我叛逃了。今后魏无羡无论做出什么事,都与云梦江氏无关。
江澄……就为了这群温家的……?
江澄魏无羡,你是有英雄病吗?不强出头惹点乱子你就会死吗?都这样了,你还打算做什么事?
魏无忧江晚宁!
魏无羡沉默不语。
他也答不上来。或者说,他也无法预料,今后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
与其等到那时,倒不如现在就斩断联系,以免日后祸及江家。
见他闭口不言,江澄喃喃道
江澄……我娘说过,你就是给我们家带麻烦来的。当真不错。
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江澄……‘明知不可而为之’?好,你懂云梦江氏的家训,你比我懂。你们都懂。
收回三毒,长剑铮然入鞘
江澄那就约战吧。
云梦江氏家主江澄约战魏无羡,三日之后,在夷陵打了轰动无比的一架。
交涉失败,二人翻脸,大打出手。魏无羡纵凶尸温宁打中江澄一臂,折其一臂,江澄刺了魏无羡一剑。两败俱伤,各自口吐鲜血,痛骂对方离去,彻底撕破脸皮。
此战过后,江澄对外宣称:魏无羡叛逃家族,与众家公然为敌,云梦江氏已将其逐出,从此恩断义绝,划清界限。今后无论此人有何动作,一概与云梦江氏无关!魏无羡妹妹魏无忧并未与魏无羡同流合污,但离开家族,从此只是散修,与云梦江氏再无关系。
这一架打完之后,温宁亦因其凶悍狂躁的骇人表现,渐渐传出了个不大好听的诨名。
虽然被江澄捅中腹部,魏无羡却并不以为意,把肠子塞回腹部,还若无其事地驱使温宁去猎了几只恶灵,买了几大袋土豆回去。
回乱葬岗之后,温情给他裹好伤,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因为让他买的是萝卜种子。
此后,倒是过了一段相安无事的平淡日子。魏无羡领着五十名温家修士在乱葬岗上种种地,修修屋,炼炼尸,做做道具。每日闲暇时间就玩儿温情堂哥那个还不到两岁的孩子温苑,把他挂在树上,或者埋在土里只露出个头,哄他说晒晒太阳再浇点水可以长得更快,然后又被温情一通呵斥。
如此过了数月,除了外边对魏无羡评价越来越糟,倒也没有进一步发展。
魏无羡能下山的日子不多,因为整座乱葬岗上所有的阴煞之物全靠他一个人镇住,不能离得太远,也不能走得太久,他又是个生性好动、在一个地方呆不住的人,只好常常跑到最近的那个小镇上以采购之名东游西逛。
这日,又到了他下山的日子。温苑在乱葬岗上待了太久,魏无羡觉得不能老让一个两岁的孩子困在那种地方玩泥巴,这次便把他也捎上了。
这小镇来过太多次,魏无羡已是轻车熟路,摸到菜摊子前,翻来翻去,突然拿起一个,愤怒地道
魏无羡你这土豆生芽了!
菜贩子如临大敌:你待怎地?!”
魏无羡便宜点。
温苑一开始还抱着他的腿,魏无羡走来走去地挑土豆讲价钱,温苑挂在他腿上,挂了一会儿便抱不住了,短短的手酸了,松开休息一会儿,谁知,就这一会儿,街上人流便把他冲得东倒西歪,失了方向。
温苑才两岁,视线很矮,走来走去,找不到魏无羡的长腿和黑靴子,满目都是一群灰扑扑、脏兮兮的泥腿黑裤,越来越茫然无措。正晕头转向间,忽然,在一个人腿上撞了一下。
那人穿着一双一尘不染的雪白靴子,原本就走得很慢,被他一撞,立刻驻足了。
温苑战战兢兢仰起脸,先看到了悬在腰间的玉佩,再看到绣着卷云纹的腰带,然后是一丝不苟的整齐衣领,最后,才是一张俊雅的脸。
这个陌生人正神色冷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被这双色如琉璃、冷冰冰的眸子盯着,温苑忽然一阵害怕。
魏无羡那头挑三拣四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买这些发了芽的土豆,吃了说不定中毒,还不肯降价,被菜贩子嗤之以鼻。谁知一回头,温苑就没了,大惊失色,满大街地找孩子,忽然听到一阵稚子的大哭之声,连忙冲了过去。
至于魏无忧......她和绵绵正在人群里买菜,听到一阵稚子的大哭之声,被绵绵拉过去看热闹。
只见不远处,一群好事路人围成一个攒动的圈,正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他拨开人群一看,霎时眼睛一亮。
一身白衣、背着避尘剑的蓝忘机僵直地站在人群的包围之中。
再一看,他又啼笑皆非起来。一个小朋友跌坐在蓝忘机足前,正涕泪齐下,哇哇大哭。蓝忘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伸手也不是,说话也不是,面色严肃,似乎正在思考该怎么办。
路人毕毕剥剥嗑着瓜子道:“么回事儿?小伢嚎得吓死人。”
“肯定是被欺负了撒。”
有人笃定地道:“被他爹骂了吧。”
听到“他爹”,躲在人群里的魏无羡喷了。
蓝忘机立刻抬头,否认道
蓝忘机我不是。
温苑却不知道别人在议论什么,小孩在害怕的时候都是会叫亲近之人的,于是他也叫了
蓝思追(阿苑)阿爹!阿爹呜呜呜……
路人立刻道:“听听!我都说了撒,是他爹。”
有同情的:“是不是因为他爹不要他才哭的啊。看不出来呃……这样狠心的爹哟!”
有自以为眼光犀利的:“肯定是爹,鼻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没跑了!”
有哄孩子的:“小伢,你阿娘咧?”
“是啊,娘在哪里,爹这么凶,他娘呢?”
在嘈杂的浪潮之中,蓝忘机的脸色越来越古怪。
可怜他从出生起就是天之骄子,一言一行皆是端正中的端正,楷模中的楷模,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千夫所指的状况。
魏无羡笑得直打跌,眼看温苑哭得快断气了,他只好站了出来,假装刚刚才发现这边两人
魏无羡咦?蓝湛?
蓝忘机猛地抬头,两人视线相交,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魏无羡立刻避了开去。
一听到他的声音,温苑一下子爬起来,拖着两条汹涌的眼泪朝他奔来,重新挂到他腿上。路人嚷道:“这又是谁啊,娘呢?娘在哪里,到底谁是爹啊?”
魏无忧过去看见阿苑在地上哭旁边站着她哥和蓝忘机,赶紧过去
魏无忧阿苑
“这是孩子他娘吧”
“快哄哄孩子吧,哭得呀”
魏无忧哥......
魏无羡都散了散了!
见没戏看了,闲人们这才慢吞吞地散了。魏无羡回头,微微一笑
魏无羡这么巧。蓝湛,你怎么在这儿?
蓝忘机夜猎。路过。
听他语气与往常无异,并无嫌恶厌憎、势不两立之意,魏无羡忽然觉得心头一松。
魏无羡欣儿,你......
魏无忧买菜,走了
魏无忧马上拉着绵绵走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顿了顿,蓝忘机又缓缓道
蓝忘机……这孩子?
魏无羡心一宽嘴就不拴牢,信口道
魏无羡我生的。
躲起来的魏无忧表示:我信你个鬼
蓝忘机的眉尖抽了抽,魏无羡哈哈道
魏无羡当然是玩笑。别人家的,我带出来玩儿的。你刚才做什么了?怎么把他弄哭了?
蓝忘机我什么也没做。
温苑抱着魏无羡的腿,还在抽抽搭搭。魏无羡懂了。蓝忘机那张脸虽然好看,但这么小的孩子,大多还不能分辨美丑,只看得出这个人一点都不和蔼,冷冰冰的很严厉,被这一脸苦大仇深吓到,难免害怕。魏无羡把温苑托起来颠来倒去地逗了一阵,哄了几句,忽然见路旁一个货郎担还龇牙朝这边看得乐,便指着他担子里花花绿绿的那些玩意儿,问道
魏无羡阿苑,看这边,好不好看?
温苑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吸了吸鼻子
蓝思追(阿苑)……好看。
魏无羡香不香?
蓝思追(阿苑)香。
货郎担连忙道:“又好看又香,公子买一个吧。”
魏无羡想不想要?
温苑以为他要给自己买,害羞地道
蓝思追(阿苑)……想。
魏无羡哈哈,走吧。
温苑如遭重击,眼里又涌上了泪花。
蓝忘机冷眼旁观,实在看不下去了
蓝忘机你为何不给他买。
魏无羡我为什么要给他买?
蓝忘机你问他想不想要,难道不是要给他买。
魏无羡问是问,买是买,为什么问了就一定会买?
他如此反问,蓝忘机竟无言以对,瞪了他好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到温苑身上去。温苑被他盯着,又开始打哆嗦。
须臾,蓝忘机对温苑道
蓝忘机你……想要哪个。
温苑还没回过神来,蓝忘机又指了指那名货郎担框里的东西,道
蓝忘机这里面的,你想要哪个。
温苑惊恐地看着他,大气也不敢出。
片刻之后,温苑脸色红红的,不停地摸兜,兜里装满了蓝忘机给他买的那一堆小玩意儿,也不哭了。见他终于止住眼泪,蓝忘机似乎松了一口气,谁知,温苑红着小脸,默默地蹭过去,抱住了他的腿。
蓝忘机低头
蓝忘机……
魏无羡哈哈哈哈哈!蓝湛,恭喜你,他喜欢你了!他喜欢谁就抱谁的腿,这下他绝对不会撒手的。
蓝忘机走了两步。果然,温苑牢牢地攀着他的腿,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魏无羡拍了拍他的肩
魏无羡我看你也先别去夜猎了,这样,咱们先去吃个饭怎么样?
蓝忘机吃饭?
魏无羡是啊吃饭,别这么冷淡嘛,好不容易你来夷陵还这么巧给我碰上了,我们叙叙旧,来来来,我请客。
魏无忧(躲起来)你要是能请客,我倒立吃榴莲
绵绵(躲起来)榴莲挺好吃的啊
魏无忧(躲起来)绵绵,你别拆我台嘛。
作者你不要你家叶子了吗?
魏无忧你给我写啊!
作者走剧情,现在还不是谈感情的时候
魏无忧滚
叶语滚
作者收藏,花花,到时候给你们看看魏无忧穿裙子跳舞!
魏无忧滚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