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姜娆来了,皆是面带惋惜,只略微站起,表示见过,再无其他。
姜娆一路缓缓而行,虽没来过,但本能地有种熟悉之感,仿佛已在其中生活了许久,这里和永乐宫相比,添了许多生气。
一进内室,薛司衣亲自阖上木门,姜娆犹自镇定地坐在绣榻前,“薛司衣,此地无人,有话尽可直说。”
那脸上严厉的神色登时消散,她躬身近前,“夫人有事吩咐,宫禁森严,不得以才出此策,请小姐过来。”
薛司衣,是鄢秦侯夫人的人。姜娆立即就想明白了这一层。
“我只会穿针引线,别的可做不来。”她委婉地推辞,显然不想陷入任何纷争。
薛司衣将祭服端过来,铺开在眼前,“这祭服穿在皇后娘娘身上的那一天,就是小姐你殉葬之日。”
姜娆仍是笑,“不劳薛司衣提醒。”
薛司衣便引上针线,“若小姐按照夫人指示,待新帝登基,自会放您生路。”
难怪郑秋当日说起鄢秦侯夫人时,自己总觉得何处不对。
原来,她这是放长线,只怕姜娆能被选中,也少不了她在背后运作。
先予生,后予死,再以生为诱饵,这鄢秦侯夫人,盘算的真是天衣无缝。
姜娆稳下心思,若鄢秦侯夫人有远见,恰和景安王为一派,那自己便可顺水推舟,即保了命,也不负夫人托付。
“陛下这几日,若无差错,应会召见列位皇子,小姐您侍疾喂药时,若景安王在场,就……”薛司衣近身将一包锡箔塞到她手里,微微点头。
陷害景安王……
那么鄢秦侯夫人想要保的,另有其人。
将锡箔攥在手里,姜娆试探性地问道,“夫人认为,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一丝了然的笑,爬上薛司衣的脸,“小姐明知故问,您和二殿下的好事已成,想必他日后自会给您一个名分。”
姜娆晃了晃神,又是凌平王!
自己这副身子,究竟是否清白?
而之前的姜娆,到底和凌平王发展到何种地步了?
所有的疑惑呼之欲出,却没人能解。
皇后的祭服,并不差姜娆这一针一线。那包锡箔攥在手中,如烫手山芋。
自己知道历史的结局,但鄢秦侯夫人不知,所有人皆不知!
眼看明争暗夺,到底该不该插入一脚,告诉鄢秦侯夫人,凌平王不是未来的君主?
回到永乐宫,她找了个借口到厨房上去,迅速捏了一把面粉。
将锡箔中的毒药一股脑丢进鼎炉中焚掉,再将面粉放入,仔细包好,装入袖袋。
就目前局势来看,两方鼎立,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不如见风使舵来的安全。
——
侍疾的妃嫔要格外早起。
紫微城的天幕还未亮起,寂静默然,东方那一颗启明星挂在天边,似有淡白的天光隐隐将要升起。
猫有宫人打着木更,从嘉和宫道上悄然走过。
小林子引着已然梳洗完毕的惠妃,往含元殿而去。
殿门高阔,阴云蔽日,需要攀上二十九层玉阶才能看到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