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屹
耳闻之处尽是潺潺流水的细语,洛瑶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洛瑶先发制人
首出的便是“击”,她以手腕发力,注灵力以予正击,凌厉的剑风卷着刃呼啸而过,直取而来,安玥洗剑横扫,正面格挡了迎面而来的琉璃。
二者相撞,环外水花四溅
接着,安玥撤步提剑,肘腕挽花上挑,平扫锋刃,反客为主,虚以探刺。
洛瑶果真以剑来挡
经这虚晃一枪,安玥见势时足尖点地而起,逆风带剑直上,乃是剑中“扶摇”一式,风卷残叶满地,细柳也作暗器伤人,洛瑶才知已然上当,细腰下地躲过一招,她转身弓步压剑,使出琉璃剑式一“煞”,剑风陡然变得诡秘莫测起来。
煞,是仙家剑法中,极为难缠,诡秘的虚术,要求修习者拥有更深层地掌握,否则就连施剑者本身也难以控制。
这一套下来,洛瑶的动作行云流水
剑出虚影,安玥见状,双手交叉并拢,两根食指合并竖起,口中低低地念了几句法咒,“起!”,随即,外环的池中的水迸发起近几米高的水雾。她又指尖抚剑而过,那空中悬浮着凝结成粒粒分明的水粒忽而化为万千柔和的水针,逐次爆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琉璃袭来的阵阵“剑煞”。
却见那温柔的水又犹如强劲的藤蔓,紧紧地裹挟,着凌厉无比剑气
“破!”
琉璃弹指间被抵了回去
洛瑶举势接剑,点地后翻而起,举剑欲刺,与安玥并肩相错,二人目光相对,电光火石间,双剑擦碰,快如疾影。
落地时,洛瑶被推得后倒了几步
安玥后仰落到了水环外围,双脚落地时似乎有些重心不稳,撑着剑才站稳。
她捂了捂自己的左臂,鲜血浸染了素白的衣衫,赫然是一条狭长的伤口,安玥见状,撕下裙边的一角,在臂弯处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
“郡主英武,奴婢甘败。”
众人一度鸦雀无声
就结束了?
本是很期待的这场比武,正盛精彩之时,便草草收场,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大过瘾,个个低头叹惋,一时间没了声儿。
“…………”
洛瑶广袖一抚,化去了琉璃的法身,面上没有胜利的喜悦,眼中似有不甘,但也并未作一语,于是作揖入座。
“郡主是天之骄女,自是胜过贱籍之身。”,秦时喝着酒,悠哉悠哉地望着洛瑶,舔着脸似的上前阿谀奉承道:“还是郡主天资卓绝,比我们这些男子都要强上几倍,自愧不如啊……”
听着这番话,洛瑶气笑了。
临冬老城主面色难看,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酒,一旁的人面面相觑。
“我……我敬郡主一杯。”
秦时捧着酒气,黏糊糊地凑上去
洛瑶睨着眼,不经意地挪动了几步,正眼也不瞧地傲然一笑,任由那递来的酒杯在空中举了许久,才缓缓道:“嫡庶有别,公子这杯酒,是敬不得受不起,本郡主亦饮不下。”
这给秦时当头一棒
临冬老城主的脸又黑了一度,他紧紧捏着酒杯的花纹外沿,咬牙挤出几个字:“霁华郡主要慎言,亦要懂规矩尊卑。”
留枫郡城主咳嗽了一声
闻罢,洛瑶莞尔一笑,起身行礼:“晚辈不知礼数,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老城主海涵,不予阿瑶计较。”
洛瑶的笑容很是好看
“既如此,阿瑶也不善饮酒。”,她举起酒壶,往盅里倒了个满,那纤纤玉指,轻轻换过秦时手里的酒杯,柔声道:“便为公子满上这一盅。”
秦时那里还抗拒得了
“多谢郡主……”
一饮而尽
随即倒地
一行婢女忙冲上来扶住,把秦时围得是花团锦簇的,只听得他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多谢郡主……多谢…多谢……郡…主嘿嘿嘿。”
“放肆!你给我儿喝了什么!”
“解 忧 酒。”
“……”
洛瑶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三个字,临冬老城主愣了愣,眉眼满是强忍的怒气,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把秦时托了下去。
看着被半拉半扯下去的秦时,满嘴是胡话。
安玥皱着眉头看向洛瑶,只见她又是一笑,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娇艳的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眸中藏匿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妖冶,一旁的侍女递来一帕手巾,她顺过擦了擦手指,还孤芳自赏地看了须臾,随后将那帕子丢入了桌角的烛台,燃为灰烬。
南宫堇看了看安玥
她的余光瞥见了这一眼,不敢回望,垂首侍立在一旁
“斟茶。”
“……?”
“斟茶。”
初时,安玥没大反应,南宫堇对这她再说了一遍,她这才回过神来。
“遵。”
刚欲举手端起茶壶,却好似想起来什么,安玥以不令人察觉的速度,垂下了左臂,换右单手捧起茶壶,一滴不漏地倒入茶盅。
缓缓抬起右臂,双手捧茶奉上
刚刚这一切的小动作被他看在眼里。
南宫堇草草扫了一眼,颔首接过,新茶冒着,汩汩涌出的热气,他轻轻吹了吹,细呷了一口,眸底下氤氲着浓浓的雾气。
“阿堇。”
座上,洛月白有些担忧地问了问南宫堇
“要不让安玥姑娘先下去,找人看看,她手上还有伤,要及时处理。”
南宫堇又看了看她
“多谢夫人,安玥无事。”
“真的无事吗?”
“她无事。”,没等安玥再次回应,南宫堇便接嘴帮她说道:“母亲不必担心。”
“阿瑶近来可谓是大有长进啊!”
南宫离这时在与洛瑶谈笑,他赞许地对着留枫郡城主道:“留枫女子,果然是别有一番不逊天资,洛川,你生的好女儿啊!来,喝酒!”
留枫城主笑了笑
洛瑶也露了一个乖巧的笑,起身回敬道:“姑父夸奖,霁华受不起,霁华敬您一杯。”
随后仰头一饮
余光瞥向对面,落在了一人身上。
夜晚
安玥回到自己的寝房
正准备解衣休憩,外头传来敲门的声响
“姑娘,少君让你去他的书房。”
她一应着,一边披上外衫,心下想:都这么晚了,他找我有什么事呢?
行到门口,刚要伸手敲门
“进来。”
安玥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低头走了进去
屋内,南宫堇坐在昏暗是烛光下,手里似是拿着一个小木雕,正在认真地镌刻,他解去了发束,只有一根发带松松垮垮地吊着,头发垂过他的鬓角和耳梢,柔和的光映着这张脸,格外温柔。
褪去的华服整整齐齐地挂在一旁
“过来。”
“……”
安玥便乖巧地走了过去
“今天的伤怎么样了?”,南宫堇不冷不热的关切了一句。
南宫堇的声音很好听的,其实自入蚀骨宫来,两人极少有过对话,但她很喜欢南宫堇的声音,没有过多饱满的情感,听去是柔和的一片。
“奴婢无事,多谢将军……”
这时,他放下手里的刻刀,动身站了起来,像打量猎物一般看着安玥,望向她已经换好的新衫,左臂是雪白的素色布料,很干净。
南宫堇转身拿了一小瓶药粉
“让我看看。”
语气平静,却好似不让人拒绝
“不……不用了,奴婢自己处理就可以了,怎劳烦将军…”
那双清冷的眼,盯着她
安玥后退了一步,一双手硬生生地扯过她的袖口,撩至弯口,除了裸露下雪白的肌肤,在无其他,如玉雕刻般的手臂没有一丝划痕。
这是左臂,不会错
南宫堇抬眸看向她,将她审视地无处安放,低着头抽出手,不断地向下扯着,使劲用衣袖盖住,眼神不住地闪躲。
“将……将军这是何意?”
对方不语,安玥又往后退了几步,南宫堇又拉过她的手,拿起了桌上锋利的刻刀,她想要拼命地抽回,南宫堇的力气却大得紧,按她动弹不得。
接着,刻刀落下
是轻轻地落下,南宫堇在安玥的手指上轻轻一滑,刀刃瞬间割破了细薄的肌肤,鲜血像一颗颗红玛瑙样的一粒一粒地涌出,而后的时间,那个细小的伤口,竟然在慢慢地闭合痊愈,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她与南宫堇紧张地对视
半晌,对方静静地看着自己,脸色平淡地让人害怕,是不应该出现的那种平淡冷漠,而语气更是让人平淡地心惊,他道
“你有自愈的能力。”
“……”
“你知道。”
“嗯……”
安玥认为这是明知故问,但还是回应了
“自小便有。”
“……”
几番问下,安玥觉得南宫堇不是在问自己,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只不过等一个回应罢了。
她点点头
“至少从我记事开始,便是的了。”
二人又沉默了许久,不过了一会儿,南宫堇闭眼沉沉道:
“你先回去吧”
“是……”
南宫堇目送安玥回到了自己的寝房
坐回案前,对着门外道
“进来吧。”
桑榆从门角里走了进来,望了望安玥刚刚离去的方向,随即把门带上,先是行礼道:“少君”,而后上前
南宫堇严肃问道
“何事?”
“城东龙脊山脚,瑶水江畔,各个村庄近来多有异变,城主已经派人着手前去调查,以探虚实”,桑榆附耳道:“城主说,若是这几日您忙完了……”
“告诉父亲,我择日便去”
“是。”
“等等。”,南宫堇一边镌刻着木雕,一边若有所思,缓缓开口道:“你替我去查一个人。”
桑榆转身回道
“不知少君要查何人?”
南宫堇抬眸,继而又落下目光,一字一顿地说出那个名字
“安,玥。”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对面的门缓缓地被推开,半晌,桑榆才走了出来,门又缓缓地拉上了。
霎时,安玥恢复了窗纸的洞口
南宫堇书房的烛光摇曳了许久,渐渐地埋入了无尽的黑暗,院落连着天,满是寂静,树下映着的月影,似是水中的藻荇,飘忽不定。
床上
安玥辗转反侧,她借着微微的亮,就像南宫堇那样将袖口卷到臂弯处,细指抚过那片雪白无暇的肌肤,触不到一点痕迹,她又看了看双手,已经找不出刚刚划破的手指,疤痕在何处。
刚刚阖上眼
“你有自愈的能力。”
“自小便有。”
………………
对着的便是南宫堇投来莫测的目光
一夜无梦
丑时鸡鸣,寅时黎明,卯时初晓
二日转醒,安玥如往常般起早,天还似黄红交接的朦胧,被刺眼的晨曦撕开了一条鱼肚白的缝。
南宫堇没有在树下练剑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偶尔听得篁竹林传来几声悠悠的鸟鸣,水榭潺潺的流水,雾气蒸腾,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没有一丝的杂音。南宫堇不在,桑榆也不在。
槐树下
花瓣落了满地,因为没人洒扫,已堆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软软乎乎的
枝头上还在下,舞起了漫天的雪似
安玥提裙走了近些,只觉头上的枝丫动了动,摇下愈来愈多的瓣来,有了前车之鉴,她警惕地抬头,猫儿似地观察着四周的边角。
一只雪白的影晃了晃
接着露出脑袋,一对朱红的眼直溜溜地盯着安玥。
“小鸟儿?”
那雪白的影飞了出来,停在她的肩头,安玥也好奇地看着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
手心样大小,通体是雪白雪白的,一对眼睛似红豆般大小模样,灵动得甚让人爱,一双爪子绯红,紧紧地抱着肩头的衣料布,细软柔顺的毛摩挲着她的脖颈,很是乖巧的模样。
安玥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她伸出食指,抚摸着那鸟儿的羽毛道:“你一直都在这儿吗?”
说罢,又抬首望了望树
鸟儿便从她肩头飞上树梢,歪着脑袋看着安玥,又飞了回来,停到她伸出的右手。
这便是回答。
这小东西不叫也不闹,难怪她来了这么多天也没有发现它,安玥心下这么想着,又怜爱地轻轻摸了几把
也实在这鸟儿聪明,迎着让她摸
安玥与它玩了会
“你应该没有吃东西吧。”
便跑到小厨房,翻缸找着了一些昨晚剩下的茉莉米,取了一点,捧着走了回来。
“还好还有一些米。”
她用手啄了几粒在虎口处,奉到那鸟儿面前,只见那鸟儿先是凑近闻了闻,后退了几步,傲娇地扭过头。
“你不喜欢吃吗?”
安玥想着,是不是米粒太大了,鸟儿吃不下
于是又把米粒碾成了米沫,递上去,结果它还是连连拒绝,甚至飞回到了枝头,一脸奇怪地看着安玥。
“你不爱吃米吗?”
鸟儿不应该都是最喜欢吃米的吗?
记得小时候,安玥养了一只麻雀,那小家伙能吃,活活给饭撑死了,她还为此伤心了好久。
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的米,这是南宫堇最喜欢的茉莉米,香喷喷的
正当她奇怪着
鸟儿突然从枝头飞了起来,飞向了院外头。
“哎,你别跑……”
安玥追了出去
只见迎面晃来一道白影,她差点没刹住车,抬头一看,南宫堇正直直地站在自己面前,离得有那么近。
她赶忙摆了摆身子
“见过将军。”
不敢抬头看一眼时,鸟儿突然出现,站在她的身下,好奇地打量着她,似不知发生何事,还用红红的小嘴,调皮地拽着衣裙的一角。
“子衿勿闹。”
那鸟儿委屈地撒开了嘴,飞到南宫堇的肩头,忿忿地鸣叫。
“子衿?”
安玥这才抬起头来
“将军,这是你的鸟吗?”,她显得有些惊讶,于是道:“它叫子衿?”
“是。”
南宫堇温温道
“幼时青羽,便名子衿。”
他温柔地抚摸着你的子衿的羽毛,眼底满是水色,子衿舒服得发出咕咕的闷声,他笑道:“是个调皮的姑娘,别放在心上。”
这是安玥第一次,在南宫堇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走进院门
南宫堇拂手,子衿便飞回了树上
他径直走,安玥还在原地,抬着头,在一堆白花里寻找它雪白的身影
“子衿……”
“青青子衿……”
幼时青羽,便名子衿……
安玥背着手,心下默默回想
“下次记得别喂子衿吃茉莉米。”
一阵声从身后响起,依然是温温的,淡淡的语气,让人听着舒服,没有任何威胁力的声音:“小家伙挑剔,只吃花蜜。”
待安玥回过神来
那抹白色,已然渐行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