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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1

唯梦闲人不梦君

雨还在落下——嘀嗒…嘀嗒…既轻缓又深沉。

偌大的庭院内,竟无灯燃。任落叶满地,枯草凝霜。雨水顺着屋檐簌簌落下。内阁里,案前的琉璃瓶里插着几株枯败的的桃花枝,而桃花早已化作了粉末消失在了风里。茶壶还煮着茶,袅袅茶香,香醇醉人,混着苦涩渗入人的梦里……

春风吹过大街小巷,闲庭小院,家家户户喜气洋洋,人人脸上红光一片。裘城中,是百年难遇的大庆——新帝登基,又恰好是阳春三月,帝都中一片繁华,皇家游行的队伍浩浩荡荡,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灯花烟火绵延数十里,一看便知,正是盛世。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帝都的杨柳,是当世一绝。

新年刚过,裘城的人们又开始盼新柳。千百年来,裘城柳绿,好似成了人们的寄盼。裘城内,绿柳下,风流佳话,不计其数。中举才子邂逅娇俏佳人,求贤伯乐幸得千里马,伯牙遇子期,落魄者求得施恩者……

桃花也露了脸。为一城的绿意染得几分红晕。

当真是柳烟渐浓花渐红。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一切都很可爱,使颜箫心情大好。

民间的温暖和深宫的寒冷好像好像隔着一道墙。这里的一切与深宫的勾心斗角,沉闷虚伪截然不同。好像只有民间的人们才能永远单纯。相比之下,那一张张丑陋不堪的面孔让他早已厌烦疲倦。他爱春,奈何皇宫的城墙却太高,要不然,温柔的春风,为什么不曾吹进宫苑里来呢?所以对他而言,宫城外的春,才叫春。因为外面的春天有满城的烟柳,还有笑魇如桃花的人。既温柔,又明媚……

他从皇家游行的队伍里偷偷跑了出来

他路过一个木筑小院,院里的桃花开得比这外头的还绚烂,他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布置讲究,陈设风雅的小院子。就在这个无名的院子里,他遇见了一身白衣的楚故。

颜箫正望着眼前栖了满枝的桃花,脑海里的好词佳句如行云流水一般涌来。突然,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哭,很低很低。他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木屋。木屋的纱幔后,一白衣人跪在榻前的地上。待走近了,他发现竟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闻闻有脚步声走近。少年抬眼一看,这一看,便很久都没有挪开眼。颜箫也是猝不及防,撞入这么一双明亮如星的眸子里。他愣了愣,往后退了一步。

颜箫愣了愣。少年眼角通红,脸上还挂着泪。少年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中年女子,不难看出,女子在年轻时,应该也是裘城一绝。

热意如潮水般涌上。

少年皮肤白晢,眉眼如画,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再也不用舍近求远去看天了,因为,他眼里就盛了整个星辰大海。他眼尾修长,有些许上扬。两片薄唇,颜色很淡很淡。生的极是风雅。

少年怯怯地开口,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颜箫开口就笑了:“我叫颜箫。”

这么爽朗的笑容,在颜箫那张稚气未脱,然而异常俊俏的脸上晕染开,映得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眉宇眼眸间,春风乍起。

少年又盯着颜箫看了一会儿,似是记起了什么,猛地垂下了头

颜箫也正了色。他自知笑得有些“唐突”了。这个笑没有由来,或许是心情过于舒畅,又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少年生的太还看了?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颜箫问。

只听少年缓缓答道:“我…我叫楚故。”

少年还欲说些什么,一声重重的咳嗽打破了沉默。

少年忙道:“母亲!母亲!您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楚故将榻上的妇人扶起,让她能够半躺着。

妇人穿着粗气,非常艰难的说道:“故儿,母亲无碍……咳……咳咳咳!”

“您都咳得这么严重了!看,都咳出血了!我去请郎中!”

说着楚故就要往外跑,被妇人强行拉住了。两滴干涩的泪水瞬间从妇人的眼角滑下,妇人的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故儿,母亲的病,谁也束手无策,这你是知道的呀……母亲这是心症,心病还需心药医……母亲的心药,郎中没有……”说到这,妇人泣不成声。

楚故又跪回床前,柔声安慰道:“不,母亲。您再等一等……或许,有朝一日,他回来了呢?”

“呵……”妇人自嘲道,“十七年了,一别两宽,他走得好不潇洒!如今他仕途正顺,他怎会……”他怎还会想起他立誓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个人。不难想象,后来,他娶妻又纳妾,风流着……而思念,终是成了她一个人的事……十七年,足矣让伤口流血化脓……

“所以,…您悔吗?”楚故突然改口。脸上是挥不去的阴霾。

后悔吗?怎么不后悔!那种将一整个真心都掏出来,双手奉上,最后,棋子依然只是一颗棋子……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痛彻心扉。“故儿,你不会明白的……”当如花女子孤身一人熬过了似水流年,那么她最好的归宿便是余生长伴青灯古佛。无奈思念在岁月里反复滋长,最后成了执念,说是一别两宽,然而只是剩下一个人痛苦……继而,妇人挤出一个温柔的笑,“不过,故儿,你记住,有了你,母亲从未后悔过。况且,你还生的这么漂亮……有你,母亲感到很幸福,很满足。”

楚故将头深深的埋进了妇人怀里,小声哽咽着……

颜箫脸上没什么表情。这让他想起了深宫之中迷足深陷的人,临死之前,不正是如此?他早已司空见惯,也看淡了……再皇室的尔虞我诈中,死几个人,分几次离,家常便饭罢了……

他只是有那么一点心疼楚故。没由来地。

“孩子,你看着母亲。”楚故抬起头,已是双眼迷离。妇人又咳出了一口血,洒在素白的衣襟上,着实刺眼。她艰难地说:“母亲对不起你,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照顾你…母亲唯一要叮嘱你的便是……切莫……要……沦为人奴啊……”说完,妇人便阖上了眼。“母亲!母亲!您怎么了!母亲!”

妇人的手垂下来,头往一侧偏开。她去了,眼角还挂着泪。

“母亲……母亲……您怎么了呀……”楚故发了疯地摇拽这妇人已经冰冷的尸体,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颜箫只觉浑身发冷。他走上前去,拍了拍楚故的肩膀:“节哀。”

楚故没有理会,仍是一个劲儿地哭。

“唉,”颜箫叹了口气,哭,从来是最没用的呀……

可他不能说。因为,面对老病死、爱别离,除了哭,也没有别的可做了。

他揽住了楚故的肩膀。

楚故怔了怔,猝不及防跌进一个陌生的怀抱。低沉而又非常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近在咫尺。“人生就要做好面临死都准备,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死,对于死者来说,或许会是一种解脱。也许一时间你还不能接受你母亲的离世,所以,如果哭能让你舒服点儿的话,那你就哭吧。”楚故闻言,鼻子酸涩得更加厉害。他也不再憋着,哭的撕心裂肺。

颜箫环住他,一遍一遍地顺着楚故的背脊滑下——楚故,的确清瘦…到现在,他有点懵。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了一家院子,目睹了一个少年失去了他的母亲。现在他又是在做什么?他在安慰这个萍水相逢,尚不熟识的少年。他从不会安慰人,也不愿去安慰人。在他生活的环境里,一刹的心软都是会致命的。从小到大,只有在楚故这里有了这个例外…

是夜,楚故就安葬了他的母亲。墓碑上,市楚故亲手刻的字——慈母独孤妍之墓。楚故身形消瘦,一派柔弱文人气,他笔下的字却是笔锋凌厉,苍劲有力。——不过令颜箫惊讶的是,楚故的母亲,姓独孤…

他看向颜箫,问道:“你不走吗?你的家人,会担心你罢。”

担心?他们巴不得我死了吧……颜箫心里想着。他对楚故笑了笑:“没关系,他们不会担心我的。”

“你还是快些回去吧。毕竟夜深了。”楚故往屋里走去,皎皎月光,透过桃花繁密的枝桠,撒下一地银白,映在楚故素白的衣衫上,半明半暗,斑斑驳驳,宛如谪仙。煞是好看。

颜箫愣了愣,道:“我留下来陪你吧?嗯……而且你这样,我不放心……”颜箫心里暗暗骂道——我不要脸的样子真是傻得可爱?!

“哦?你要留下来?”楚故微讶之余,清浅一笑,眼瞳里晕着水汽,盛着星河,灼灼发亮。他站在桃花树下,这么一笑,使得绚烂的桃花都黯然失色。颜箫面颊发烫,还要佯装镇定。楚故又说道:“真要留下来陪我?”其实,他在心里期盼着他能留下来。他承认,或许有一瞬间,他还想偎在他怀里哭。还好——颜箫愣愣地答道:“嗯。”

他也回以一个短暂又真诚的笑容。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他们或许都不会笑得那样纯粹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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