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你的确天赋卓绝,只是先前不知道如何运用罢了,在高冷师尊的谆谆教导下,你进步飞快。
为了不辜负师尊一片苦心,你恶补常识,又废寝忘食学习各种术法,终于在十年后得以化形成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眉眼生的精致极了,顾盼生辉,巧笑嫣然。)
你相当满意,欢呼着去寻师尊,却忘了穿衣服,然后被美人红着脸赶了出来。
只好回到厢房,别别扭扭地把师尊备好的衣物往身上随便一套,结果被阴险的丝带谋杀,差点当场去世。
正欲哭无泪地和缠在一起的丝带做着殊死搏斗的时候,早就预料到这个场景的羲和快步走进来,蹙着眉帮你整理衣襟,玉颜羞红如夕霞照雪,敲敲你的额头,小声埋怨你一句:“笨徒弟,穿个衣服都不会。”
扑进他的怀里,蹭啊蹭,言笑晏晏:“师尊教训的是,弟子就是个笨蛋,一生的好运全用来遇到这么好的师尊了。”
羲和揉揉你的三千青丝,唇边笑意清浅,如云水山岚:“怎么会,我哪有这么好。”
你撇撇嘴辩解道:“若不是师尊捡我回来,又教导我法术,舜华哪有今天。师尊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啦!我好喜欢师尊的!”
羲和微怔,无奈摇头,脸色倏忽冷了下来:“舜华,你现在还小,哪懂得情爱。乖,以后不要说这些话了。”
有些委屈,闷闷点头答应,把满满的爱意深埋在心底。
你才不是小孩子,你知道你喜欢师尊喜欢的不得了,可是他既然不愿意接受,那就只能闭口不言。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你把那些见不得光、不能宣之于口的小心思收的很好,对师尊依旧笑靥如花,恭恭敬敬。
羲和便也放了心,只暗想童言无忌,待你一如往常。
凤谷里四季如春,处处莺啼燕啭,宛如世外桃源仙境。
你衣食无忧,以野果鸟兽为食,每日只勤习道法妖术,师尊又是类仙之大妖,早已辟谷,因此凤谷里几乎是不开伙的。
等你偶然随师尊去了浮华人间才明白,充满烟火气息的凡人食物究竟是何等美味,当即吃的狼吞虎咽,热泪盈眶,桌上摞满了吃空的碗盏,把店小二吓得够呛。
后来你便暗戳戳自己动手捣鼓一些美食,起初几乎炸了厨房,搞的乌烟瘴气、灰头土脸,被师尊好好责罚了一番,苦着脸将那本复杂繁琐又晦涩难懂的奇门遁甲术法抄写了十遍。
你学精了,向师尊告了假,喜滋滋去人间练习厨艺,专向大师傅请教,渐渐也得心应手起来,不再像先前那般捉襟见肘了。
尝了尝,觉得尚能入口,迟疑着端了给师尊送去,侍立一旁胆战心惊瞅着他细嚼慢咽,又被那个浅笑迷花了眼,乱了心智,只觉就算让你即刻死去也心甘情愿。
那年花影重叠,宿雨沾襟,斑驳了谁的衣。
时光一晃就过了两百年。
大荒幅员辽阔,各路妖怪大显神通,常有实力不俗的妖物兴风作浪,祸乱世间。
你年岁见长,央着随师尊外出游历,凭着天资聪颖和名师教诲,也算在大荒闯荡出了些小小名声,谁见了你不得伸出大拇指赞一句年少有为,严师出高徒。
你暗道谁要你们肯定了,你只想要师尊夸,对这些称赞是左耳进右耳出,倒是礼数做的周全,乖巧道谢,更引来无数大妖欣慰的目光。
某年,大荒召开了五十年一度的大妖会谈,盛情邀请凤王赏脸赴会。
师尊何等高冷,从不参与这些事情,本欲婉拒青鸟使者,但还是不敌你渴盼的目光,答应带你去见见世面。
会谈相当无聊,你因师尊位高权重才战战兢兢跻身上座,托着腮听那些面生的大妖怪们吹牛唠嗑,插科打诨,头一栽一栽差点睡着,被面色尴尬的师尊轻轻推醒。
正内心万般后悔来了这里,会谈结束了,压轴的是白鹤一族最拿手的惊鸿舞。
正中领舞的鹤妖一袭月白缎袖纹兰长衫,身段窈窕,姿容秀美,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又拿皎皎羽扇遮了面,仅露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你,把你吓出一身冷汗,忙无辜地去看师尊脸色。
果不其然,羲和的面色比先前出席会谈的时候还要冰冷,周身气势凛然,看你的眼神极为不善。
你忙大呼冤枉,急切辩解自己从未见过他,这才保了一条小命。
舞蹈告一段落,羲和第一个起身,浅银袍袖随着不知何处来的嚣张妖风飞扬起来,结结实实啪一下呼在你脸上。
敢怒不敢言,忙匆匆追去寻师尊,好话说尽才哄得人平了愠色。
正要启程回凤谷,先前会谈上领舞的鹤妖急急赶来,敷衍地向凤王行了礼,便拿蕴了绵绵爱意的眼睛瞅你,温和开口:“舜华大人可还记得小妖?”
你很是心累,暗暗叫苦不迭,觉得真是流年不利,随口糊弄道:“哦我记性不大好,不曾记得。”
对面的人却并未退缩,粲然一笑,浅白眼瞳闪闪发亮:“大人从未见过小妖人形,不记得也是常事。不知大人可还记得三十年前,您在御山从虎口下救了一只翅翼残缺的白鹤?”
你模模糊糊存了些许印象,有气无力摆摆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道谢就不必了,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那妖便红了面颊,结结巴巴说想问问你是否有心上人,可愿与自己结为伴侣。
羲和站在一旁,抱着肩神色淡漠,侧耳听着那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妖怪向自己的乖乖徒弟表露情思,不知为何焦躁的不行,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你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师尊身上,当即干脆利落的拒绝那鹤妖,大呼小叫让师尊等等你。
羲和负手候在原地,声音不辨喜怒:“怎么,不去陪你的如意郎君了?”
你觉得很是委屈,绞了衣角,低声道:“不是的,师尊,您别生气,弟子已经拒绝他了。”
羲和不怒反笑,轻蔑道:“他算什么东西,能值得本王动怒?”
你还是第一次听见师尊自称本王,暗自无奈,还说没有生气?
你们回了凤谷,一路无话,气氛第一次如此沉闷。后来还是你去凡间买了好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典雅华美的衣袍送他,才哄得美人开口和你说话,和好如初。
经此一事,你心里后怕,每日像只尾巴摇的欢快的大狗一样,缠师尊死紧,不是做好吃的就是向他讨教法术结界,天天师尊长师尊短,比未化形时还黏人。
羲和倒也不嫌你烦,兴许是这两百年来习惯了你的腻歪,有意无意地对你亲近起来,笑容也在不经意间变多了,再不复初见时满身风霜凛雪、孑然一身的孤高模样。
你很喜欢他对你这么不设防备,但苦于不知晓师尊对你的想法,也只能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思,作出一派温文尔雅的样子,憋得快炸了。
然而有一天,让你爆炸的导火索来了。
一位身披彩云、足踏金莲步步生花的袅娜女子降临凤谷,龙章凤姿,面容生的俊美无双,气势威严,甫一落地便去寻师尊说话,还瞪你一眼,设下隔音结界不让你听见。
彼时你正欢欢喜喜抱了满怀的紫萝果,想向师尊献宝一讨欢心。
师尊之前很是喜欢这果的酸甜口感,你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从深不见底的无极崖下寻了来。
为此,你还和灵兽守卫一言不和打了起来,伤的不轻,不过还好打赢了,果子全数归了你。
你站在不远处,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们友好交谈,手指紧攥成拳,淋漓鲜血滚落亦无察觉。
从未见过师尊和除你之外的人聊的如此开心,他对那人笑的温婉,甚至还收下了女子赠他的一段华彩昱耀的红线。
你知道那是拴住情爱的丝线,该是月老殿的专属之物,平常凡人和妖怪是轻易不得见的。
恍惚记起来女子的身份了,你曾在大荒祭典上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她身居上位,仪容高贵端华,小妖们都恭恭敬敬称一声,月神大人。
是了,月神常曦。
难道师尊的意中人竟然是她?还收下了她送的红线……
果然没有机会了吗?
这两百年来,原来并非是你做的不够好,而是师尊早已心有所属了吗……
他们连名字都如此般配,掌管月亮的常曦和控制太阳的羲和……
相较起来,你的名字不过是朵毫不起眼的木槿花罢了,又怎配肖想天上的太阳呢。
你失落转身回房,留了书信一封,极快地打理好行装,携着款款包袱,擦擦眼泪便头也不回地只身离开凤谷,赶赴人间。
你在信中恭维写道,愿师尊得偿所愿,和月神早日结为连理,举案齐眉,恩爱到白头。弟子既已学成,自然要出谷游历,为天下苍生贡一份绵薄之力。
这些祝福的话还是你从话本里看来的,满纸淋漓墨迹写尽了浮世清欢,悲喜离合,到头来终有一个好结局。
本以为你和你的他也该是这样,却没有料到早就满盘皆输。
你到了繁华凡世,先去了酒楼买醉。
不过随手扔了一片金叶子,就有侍从忙不迭跑上跑下搬了几十坛佳酿供你畅饮,拼命哈腰,黑脸上夸张地乐出花来。
喝的酩酊大醉,抱着酒坛哭的涕泗横流的你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师尊冷着脸把大荒翻了个底朝天去寻你,内心不住懊悔自己一时不察竟让你不辞而别,又未在你身上设下追踪法术,想找你也找不到。
大荒一天,凡间一月。
你已经离开凤谷整整三个月了,也逐渐习惯了自己在世间孤苦无依、形影相吊,说好听点是游历,难听点就是流浪。
也不是没有人看上你的俊雅姿容,舔着脸来追求你,都被你快刀斩乱麻地拒绝了,说内心早有心仪之人,要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发疯一样想你的师尊,可是又拉不下来脸回去,只能一边唾弃自己不争气一边唉声叹气在世间行走,间或遇到不平之事,便向当年的师尊那样出手相助,用暴打恶徒来出气。
某一天,你突然觉察到有人在暗处盯着你,但是气息隐藏的很好,没有露出一点马脚。
若不是你对他人目光一向敏感,恐怕还要错过了去。
是师尊吧,除了他,还有谁会这样注视着你?他终于来了吗?
可是羲和很沉得住气,任凭你在旁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里对着空气说尽好话,也不肯出现于你面前。
你咬牙切齿,决心要激他一激,便自己去了城里最大的花街柳巷,作出一副财大气粗、穷的只剩下钱的模样,出手阔绰,引的无数美人争相抢夺。
你回头望望,心道怎么还不出来,难道还真要买个佳人春风一夜不成?
抱肩打量着各式环肥燕瘦的佳人,翻了个白眼:这个没有师尊肤白貌美,那人比不上师尊气质高华,那边流口水的更是粗鄙不堪……
与仙姿佚貌的师尊朝夕共处两百年,根本没有妖怪入的了你的眼,更何况是毫不起眼的弱小人类呢。
人间有句诗词怎么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莺莺燕燕簇拥在你周围,香风阵阵,都快把你给熏死过去。
就在一人手脚不老实要摸上你身子的时候,羲和终于带着满身寒气自暗处现身,怒气冲冲挥手震退那些围着你打转、阿谀奉承的小人,拽着你就走,走到一处幽静巷子里方停了脚步。
你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三月未见的心上人,拿了贪恋的目光扫视着他俊逸出尘的面容,故作惊讶道:“师尊怎么来了人间?”
羲和失望地低了头道:“舜华,你变了好多,你竟然喜欢上了人类男子吗?你是当真决定要离开凤谷,不要师尊了吗?”
这话如当头一棒,让你不自知地后退一步,无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一片凉薄之色:“明明是师尊先不要弟子的,为何反倒怪起了弟子?”
羲和从未听过你用这种冷漠的语气和他说话,一时呆愣住,半晌才回神,又不想你误会,急切辩解道:“舜华,你别生气,师尊怎么会不要你。其实常曦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何况她早已和九重天的月老定下亲事了,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
你耳中一片嗡鸣,只看着面前人嫣红唇瓣一张一合,根本听不清,也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
羲和停下讲话,看你一副目光无神、摇摇欲坠的模样,吓的忙接住腿软欲倒的你,着急道:“舜华,你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几月没有安眠的你放下心来,眼泪说跌就跌,簌簌不绝,抱着师尊哭的像终于回到家的孩子,委屈的要命:“师尊,弟子知错了,弟子好想您……”
他拥着你,柔声安慰道:“师尊也有错,没有和你说清楚。乖,不哭了,和师尊回家好不好?”
你愕然重复,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家?凤谷吗?”
羲和浅笑,风华绝代,天地都在他面前失了颜色:“嗯,凤谷就是我们的家。”
你其实早就将有师尊在的凤谷当成了家,却没有想到师尊竟然也怀了和一样的心思,迫不及待地环了他的脖颈,含泪应道:“好,我们回家。”
师尊像心存愧疚般对你予取予求,万事都依着你,你们过了好一段甜甜蜜蜜的时光,虽然没有道破心意,但是你觉得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