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心机女皇和铁憨憨直白忠犬承影剑灵
你永远都记得那个阴惨惨的茫茫雪天,朔风卷地百草枯折,风霜催木凋。
彼时母皇意外崩殂,你被面色复杂的大臣们赶鸭子上架一样匆匆继位。
你那个心机叵测的姨母打着为幼帝分忧的旗号,义不容辞当上了摄政王,百般玩弄权术,势倾朝野,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你虽身居高位,戴着鎏珠垂面的冠冕,着了一身流光溢彩的华美凤袍,却如牵丝傀儡一般被制住手脚,困了身形,折断羽翼。
只能眼睁睁看着你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姨母,指手画脚干涉着朝纲,凝视你的目光里尽数充斥着恶毒的笑意。
死寂的朝堂上没有人敢向着你,即便是母皇曾经的赤诚心腹,你过去的严厉老师——丞相左樱,也只是暗自咬碎一口银牙,合着血泪往肚子里吞,沉默似冰。
昔时人才济济,人声鼎沸的大舜朝庭,如今竟然成了摄政王的一言堂。
那天你又被姨母在众人面前骂的狗血淋头、颜面尽失,三魂失了两魄的往寝宫行去,眼底神色淡漠如青霜覆雪,苍白薄唇生生被咬出惨不忍睹的血痕来。
姨母一方的大臣们隔了老远对你指指点点,无数讥笑嘲讽萦绕耳畔,几欲将你逼疯。
你回了冰冷空荡如囚笼一般的寝宫,气急败坏砸毁了不少器物,脱力般站在一地狼藉里,无望地闭了闭眼。
你漠然心想,这般肮脏浊世,活着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可又不愿将母皇辛苦坐稳的帝位拱手让人。
她不配觊觎这个无上位置。
正沉浸在扳倒摄政王的黄粱美梦里,宫人来报,雍州知府奉上祥瑞宝物一件,内务府深知此物稀世罕见,故不敢怠慢,急急忙忙送了来。
捧了玉匣不抱什么希望的打开暗锁,里面赫然躺着一把锈迹斑驳的青霜宝剑,森冷寒意扑面而来,满带萧杀之气。
你怔愣了一下,小心翼翼捧出剑来细细查看,终于在剑柄处发现两个微小的古体篆字:承影。
蛟分承影,雁落忘归。
恍惚忆起,丞相在缤纷落英里握着古书,摇头晃脑诵道:“上古商天子有三剑,一曰含光,二曰承影,三曰宵练,皆为帝王之剑,昭如日星。”
失神间,手却意外被那传说中削铁如泥、吹毫立断的剑划破,登时血流如注。
啧,真是祸不单行。
你气呼呼随手丢了剑,难过地去处理伤口,便未察觉剑身上古铜锈迹逐渐剥落,现出无尽清冷锋芒来,光耀璨璨,如日中天。
你贵为天子,自然不曾亲手做过这种小事,但又不想喊人进来看到这丢脸的一幕。
正手忙脚乱着,身侧忽然多出一个人来,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捧着你血珠淋漓的手。
猛地将手抽回,刺猬一样束起满身戒备,恶狠狠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那人便脊背僵直,面色惶然地跪下,如玉山将倾:“主人,请您息怒。承影是您的剑灵,自然万万不敢伤了您。”
这才放心了些,一头雾水打量他:“承影?剑灵?你在耍孤吗?”
承影拼命摇头,用了湿漉漉的可怜眸子看你,亲吻你的袍角:“承影所言句句属实,剑灵本就淡泊世事,无知无觉,所行皆听主人号令。若是主人不愿接受,承影大可再回到剑中封闭万年,默默等候下一个与主人的再会。”
他在你讶异的视线里身影倏忽隐没在风中,附身于剑上,片刻后如昼光芒刺目,似白鹤游天般的杳杳身形又再度重现,飘飘然然,姿容若仙。
你不敢置信地抚上他的如玉容颜,触之清润,与活人无异:“可你明明看起来不像啊?”
承影在你的调戏下面色飞红,又不敢偏头拒绝你,咬着嫣红唇瓣,垂下如雪皓颈,低声说:“主人莫要再戏弄承影了。”
他居然就那样含了你流血的手指,轻轻舔舐着。
这才发觉,承影有一双极好看的琥珀眼,长长的羽睫轻展如蝶翼,眸里光华流转。
抬眼看向你的时候,星辉斑斓的银河里便只藏了小小的一个你。
你从未与人这般亲密接触过。
之前由于厌恶身边的人皆是摄政王的棋子或者暗桩,你根本不愿接近任何一个美人,即便他们看起来有多温吞无害,性子有多娇媚可人。
心里像被一只碧眼小猫抓了一样。
但你忽然想到什么,面色陡然苍白了些许,仓促将湿淋淋的手指抽了出来,不顾美人的不解之色,恶向胆边生,毫不客气捏住他小巧的下巴,恨恨道:“是不是任何一个将血滴到承影剑上的人都能成为你的主人?嗯?你说啊?”
承影身为剑灵,虽察觉不到痛意,却流露出一抹哀哀欲绝的神色:“不是的,主人您听承影解释好不好?承影已经等了主人万余年了,只有您的血才能解开承影剑的封印,唤出承影。旁人即便通过别的途径得到了承影剑,也不会被它所承认。”
他句句言词诚恳,情真意切,几乎要剖心掏肺来证明自己的拳拳真意。
你终于不得不信了,死水一般无波无澜的冰封心湖骤然乍破,暗潮汹涌如北冥玄海。
死死拥住他,仿佛溺水之人抱着唯一可以救命的浮木,冻的瑟瑟发抖的旅人守着悠长寒夜里一捧小小的星火:“承影,你是孤的,孤不允许你离开。”
承影软了身子任你抱着,郑重其事道:“承影等了主人这么久,只要主人不心生厌恶,赶承影走,承影自然不会离开您。”
你用蕴了期盼的眸色瞧他:“承影,你既然是剑灵,可会些绝世武功之类的?是否愿意助孤一臂之力?”
承影欣然领命,眼神炙热而滚烫,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孺慕之情:“承影不好班门弄斧自夸自耀,只能说武功尚可。虽则纯灵体不好轻易入世参与各派纷争,但承影既为主人而生,自然心甘情愿为主人鞍前马后,披荆斩棘。”
冷透的心似乎要被暖化了。
你端详着那人乖巧的模样,巧笑嫣然,深深吻了上去:“这是孤给你的奖励。”
怀中的如玉佳人面颊顿时烧了起来,却丝毫不抗拒你的亲近,低低嘤咛了一声,试探着环住你,察觉到默认之意后不由得喜笑颜开。
承影柔软似棉的鸦羽长发散落在你身侧,款款幽香盈浮于鼻尖,眼里光彩熠熠:“主人,承影愿意成为您的剑与盾,为您荡平这世间所有坎坷崎岖。那些污浊不堪的事情请尽管交与承影来做,免得脏了主人的手。”
你心安理得抱着人撒娇:“承影你真好。”
他会是你的命定之人吗。
自此后,你便多了一个亦步亦趋的小尾巴,赤胆忠心的聪颖下属,身手敏捷的厉害影卫,温柔体贴的心肝宝贝。
当真是血赚。
你如获至宝。
承影毕竟在剑中沉睡了万余年,对现世很多事情看的不够透彻,心智懵懂如白纸一张。
你不得不亲自带孩子,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教起,比如认字。
幸好你的小影卫聪明又伶俐,上手极快,不出几天就可以轻松掌握,受尽百般赞许。
他是纯灵体,几乎不用进食睡觉,也感觉不到疲乏疼痛,实在是最好不过的办事人选。
于是便手把手教导人,劳心劳力,你敢说从未对旁人用过这么多心思。
你向来都是将他藏在寝宫的,封锁消息,从不让外人瞧见他。
开玩笑,让摄政王知道了怎么办。
承影渐渐明了朝中水深火热的局势和你的为难处境,心疼的不得了。
有一次,摄政王追到寝宫痛骂你一番,你咬牙听着,不敢出声反驳,染了蔻丹的纤长指甲掐的手心鲜血淋漓。
承影早就被你哄着隐了身形藏于剑中,应当没什么问题,摄政王不会发现他的。
姨母趾高气昂走后,泪流满面的承影扑进你怀里,仰着头呜咽道:“那个该死的小人居然敢这么对主人,承影去杀了她为主人出气好不好?”
你欣慰一笑,有气无力地抚摸他的脑袋:“事情并非你想的如此简单,摄政王手中执掌了大部分兵权和财力,她一死百了,国内却会乱成一团糟,其他势力或许会层出不穷,群雄争霸,逐鹿大舜,届时情况会更加难办。我们尚需从长计议,尽快培养起自己的势力,争取到更多的援助。”
承影收了满身的森冷杀气,星眸黯淡了一下,很快又亮起来,定定注视着你,眼底燃烧着无尽决心:“承影能为主人做些什么?”
满意的轻笑起来,示意他随你去暗房商谈。
摄政王的耳目实在是太多,丞相委曲求全,苦心帮你在暗中经营数年势力,也只是稍有起色。
但承影的到来,着实是雪中送炭,解决了诸多麻烦。
一切都归功于他是万年难出其一、天赋异禀的纯灵体。
承影可以随时随地隐没身形不被人发觉,又武力超群,聪慧过人,智勇无双,这样优秀的人,你真是上辈子拯救了三界九道才遇到他。
于是你培养了他三个月,辛辛苦苦教出一个全能人才,能打能说能办事,又兼行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承影听话又懂事,一言一行都极为迎合你的心意,真真是把你捧在心尖尖上,当神明一样供着敬着护着爱着,万事都依你,说东绝不往西。
你本来只打算把人当普通下属看待,却渐渐在日夜相对的亲密无间里沦陷进去,甘之如饴交付最宝贵的一颗真心。
承影还是不太会用筷子,吃饭时总是夹不起来,气恼地瞪着桌上咕噜噜滚落的食物,噘着嘴一丢玉箸:“主人,承影不想吃了,反正灵体也不用进食。”
你便好气又好笑,把气呼呼的团子拉到你的腿上,亲手夹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蟹粉包喂给他:“乖,你就当陪孤吃,好不好?”
承影乖乖张口咽下,眯起眼笑的满足不已:“人间的美食真好吃。”
你拈起一块甜香软糯的云糕,拿嘴衔了,咬着一端去喂你的小影卫。
他惊诧地瞪大眼睛,犹豫着要拿手接过,被你一偏头躲开,眼神示意他用口来接。
承影羞的快冒烟了,不情不愿凑上前来,委委屈屈从你口中接过糕点。
他正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被你紧紧缠上来索求亲吻,攻城略地,口舌生津。
终于放过了承影,任绝世佳人伏在你脖颈间低喘,好看的眸里氤氲着茫茫雾气,盛了一盏如水般潋滟的粼粼波光:“唔,主人就会欺负承影……”
死不承认,故意装傻充愣:“哪有,孤是那样的人么?”
承影不说话,眼神里全然写着:你就是。
尴尬地摸摸鼻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后来你便将一些简单的任务交付给人练手,比如打探消息,暗杀摄政王的门客,网罗习武人才,挑拨离间摄政王一系大臣关系等,承影都能完成的极为漂亮,欣悦地抱着你邀功。
你便好声好气夸耀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觉得锻炼的差不多了,便交付较为棘手的任务给他,又将大舜女皇专属的凤凰令轻描淡写地递到人手上,目送他离开幽冷皇宫,去往前路莫测的江湖。
是的,你让他去寻江湖中的能人异士、在武学上有造诣的高手、郁郁不得志的文人才子、有天赋的清苦百姓,有多少收多少,许以重金,尽数收归于女皇旗下。
母皇曾致力于打造不为人知的桃源秘境,在衮州山林间设下重重紧制,四处散播此地不详的谣言,又派强兵把守山谷。
现在刚好可以被你用来培养搜罗来的人手,逐步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承影离开你整整半年,仅凭一纸书信往来,用的是丞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你学会的密文,即便被人截获也难以知道其中消息。
你知道他很忙,忙着跋山涉水搜寻人才,忙着整编军队,忙着树立威信,忙着请师傅来训练人手,忙着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后悔了,不该把任务都交给他。
发疯一般地想着承影,梦里百转千回,处处尽是他的松竹身影。
你也没有闲着,与丞相密谋,让其上书减免赋税,兴办学堂,大力发展农耕畜作水利,严打偷窃劫掠,推广利于耕作效率更高的犁地灌溉工具,处处体恤民生疾苦。
这些政策里,摄政王只对减免赋税这一条扣扣索索,和丞相讨价还价好久。
丞相不愧是连中三元的惊世才子,舌战群儒,把一群脑满肠肥的蠹虫们骂的萎靡不振。
你托着腮懒得听她们吵的天翻地覆,思绪情不自禁飘走,想着承影什么时候回来,想着见面了要和他说些什么,想着承影都收了哪些人,日后该如何安排她们做事,想着如何不露声色地向他夸赞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想着怎么把人吃干抹净……
你还经常微服出巡,假装去花街找美人寻欢作乐,实则换个身份改头换面就溜出去会见那些摄政王瞧不上的出身贫寒的芝麻小官,畅谈大舜未来,聊的很是尽兴。
她们大多满身清傲风骨,身负远大鸿鹄之志,奈何怀才不遇,籍籍无名。
你抽空去拜见了国师孔苓,企图拉拢那个看着你长大的老太婆。
孔苓性子倔的跟头驴一样,气头上来了谁都拉不住,脾气很是古怪。
摄政王明里暗里笼络了无数次,吃尽了闭门羹,好不容易才学会放弃。
为什么都想拉拢她?
因为国师德高望重,桃李三千,座下弟子个个都能以一敌百,惊才绝艳,文能提毫安天下,笔落泣鬼神,武能持刀闯沙场,匹马戍凉州。
你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去国师府见她,本以为会被直接赶出来,没想到一路畅通无阻,顺利的不行。
多年不见,那个老太婆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当时没少把你给骂哭,连母皇都在她那张毫不留情喷洒毒液的嘴下撑不了两炷香。
孔苓先是提问了你一通治安国策,很是不满意,又哼哼唧唧让你给她倒茶捶背,好一番矫情使唤,百般挑剔,搞得你焦头烂额。
你只能忍了。
臭老太婆你给孤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孔苓丝毫未提政事,兴致盎然的说起民间趣闻,你急的不行,却不敢明目张胆道出来意,只能话里有话。
不知道哪句话触到了这人霉头,登时气的柳眉倒竖,三两下就把嗷嗷叫唤的你扫地出门。
哎,摄政王都搞不定的人,你又怎么能请到呢。
唉声叹气回了宫,换常服时却发现袖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被老太婆塞了一枚精巧别致的青铜饕餮纹令牌。
竟然是国师从不离身的长安令。
凭此令可号命国师座下三千弟子,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国师府里也有摄政王安插的眼线,老太婆是为了保全你才出此下策。
这个人情,你是彻底欠下了。
承影走的时候是万顷冰雪未消融的早春二月,而你再见到他,已经是硕果累累的初秋。
葡萄架下凉风习习,是个消暑的好去处。
你无事时便经常去那里乘凉,捧着一本包着不堪入目的封皮的国策翻阅,嘴里还不住念叨着青楼丽人的衣香鬓影,做戏给暗桩们看。
看累了便摆手让宫人们下去,把书摊开往脸上一盖,睡的极为香甜。
正睡的人事不省,忽然面上的书被人悄悄拿走,琐碎的日光透了叶影斑驳着洒下来。
不情愿的睁开眼,那日思夜想的俊美容颜便直直撞入模糊的视线。
承影晒黑了些,也瘦了好多,眸中尽是熟悉的恋慕之情和不曾见过的相思之苦。
美人俯身亲吻你的脸庞,冰凉的泪落了你一脖颈:“主人,承影回来了,幸不负所望。”
你呆呆愣愣地恍惚看他,未语泪先流,迫不及待拥住他:“承影,孤好想你……孤错了,不该让你去那么久的……”
承影也跟着哭的稀里哗啦,边掉泪边亲你,唇齿接触间尽是咸涩不堪。
让人隐了身形随你回寝宫,你的理智断了弦,堵住他想报告近况的嘴,好好把这半年来他欠下的债讨回来,亲了个够本。
你餍足地躺在美人膝上,把玩指间一缕秀发,分神听着承影用冷静沉稳的声音说:“半年来,衮州习武场已经收容了三万人,其中有一战之力者两万余,有才能者五千余,可重点训练者两千余,身负良将天赋者十三人,善观星占卜者五人,文采斐然者两百余,可做幕僚者五十余。主人要不要见她们一面?”
你挑挑眉,惊讶道:“很是不错,比孤想的要多。先不急着见,还不是时候。辛苦你了,承影,欢迎回家。”
承影抱着你不松手,讨好着啄吻你,眼神温柔又缱绻。
你揽住失而复得的珍宝,满足地叹气。
太好了,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自他走后,你彻夜睡不安稳,总是失眠多梦还易醒,又食不下咽,瘦的飞快。
亲眼见过无边沧海,就再难对浅浅溪流入眼。
你曾拥有过那么一个如霓虹般瑰丽多姿的心上人,便再也看不上其他环肥燕瘦的美人。
承影不安询问道:“主人,那个该死的摄政王可还有为难您?”
冷笑了一声,眼底一片肃杀之气:“无妨,就让那只臭虫再多活一段时间好了。正好我们可以逐个击破她们的势力,一点点将其拖入无底深渊。”
承影立即跟上你的思路,了然地抚掌赞叹:“主人英明。”
建宁三年,女帝与摄政王不合,终反目成仇,一改先前温吞中庸模样,半月内雷霆出击,毅然打压其派势力,罗织罪名,一百余人锒铛入狱。
摄政王势力被尽数瓦解,形势陡转直下。
女帝手拥长安令,携国师三千弟子及三万余人马围攻摄政王府,逼其交出兵权。
摄政王面对兵临城下的险境竟然还笑得开怀:“陛下您确实骗的臣好苦,但您以为臣就毫无打算么?您身边那个美人,就是剑灵吧。不知您是否能料到,承影剑如今所在何方?”
你大惊失色,忙给承影使眼色让他去确定承影剑的位置。
承影闭了眼感受,面容忽然难看起来,身形摇摇欲坠,神情仓皇:“糟了主人,承影感觉不到剑的所在了,似乎被人封印了灵力。”
摄政王疯癫痴狂起来,桀桀怪笑:“承影剑马上就会被折断了,陛下您会不会害怕呢?臣不好过,也绝对不会让您好过,哈哈哈哈!”
你气急败坏,不顾旁人阻拦,随手抽出一只金箭来,拉满弓,目光冰冷如刀:“这话你留着下地狱去说吧!”
破空声簌簌,当胸一箭让摄政王当场殒命,血溅四野。
你再回头,却意外看见承影身形逐渐透明起来,流着泪向你伸出手。
他的指尖遥不可及。
你急急去握,却只触到一阵风。
风散了,承影便也消失了。
像他当初降临时一样,无声无息。
你捧着阵法里支离破碎的承影剑,嚎啕大哭。
承影剑既已断刃,剑灵便也不复存在。
终于还是彻底失去了他。
于是你眼中最后一抹光也熄灭了。
你不能承受失去他的事实,几乎昏死过去。
不眠不休守着断刃,又哭又笑,喃喃自语,诉不尽缠绵情思。
跪着哭求国师帮帮你,涕泗横流,不知有多狼狈。
国师看你可怜,叹口气帮你精心画了一个吸收灵气的法阵,嘱咐你去找江湖有名的铸剑师,试试将断刃重铸,放回灵力法阵,承影或许可有一线生机。
孔苓板着脸对你说:“草木虫鱼尚可生出神智化成灵体,此虽少见,倒也不是稀罕事。然则器物生灵极其罕见,即便是身负广大信仰之力的天子之剑,也是万年才出了一个承影剑灵。哎,陛下您看开点吧,承影他不一定能回来了。”
你耳中一片嗡鸣,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
怎么会这样?
你们明明说好的,等解决了摄政王这个麻烦,你便去求国师收承影为徒,再立为凤君,就可以不用招那帮没事找事的老婆子闲话反对了。
承影当时还害羞了,自卑于毫无过人资质,恐不能服众。
你动了怒,把他摁回床上去,生生要了好几次,逼着人抽噎着软声哀求,才放过他。
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哦,好像是这么说的:“孤放在心上宠着的宝贝,容不得他人置喙。承影,孤会为你铺平所有道路,你只需要一直站在孤身边陪着孤,就可以了。”
当时年少不知愁滋味,欢声笑语还如昨。
而今识尽愁滋味,遍历千山尽是他。
承影,你真的不要孤了吗?
你后知后觉,青衫早已湿透,泪痕斑驳。
你哀痛欲绝,可是早就没有人来为你拭去眼泪了。
整整过了三年行尸走肉的日子,你才缓过来,方知日月更迭。
每日埋首政务堆里,恨不得把自己折磨死,好去见他。
不,他是纯灵体,自然不会归于地府,你们只得死生不复相见。
浑浑噩噩,度日如年。
五年后的上元灯节,宫里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你强撑着出席了晚宴,陪着大臣们赏了几只曲子喝了两盏酒就借故溜了。
醉醺醺地抱着重铸的承影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恍惚中仿佛望见故人披星戴月而来,唇边笑意清浅,一开口却掉了眼泪,哽咽不能语。
那个人用最熟悉不过的好听声音附耳道:“主人,落雁才会忘归,承影不会忘归。”
你唯恐身处南柯一梦,战战兢兢拥着他,低垂眼帘便瞥见地上疏影横斜,浅浅水洼中一轮皓月盈盈。
后来,你忘记了等待数年的缠身苦痛,却唯独不会忘了那晚的温柔月色。
再逢明月照九州(1)。
1.《再逢明月照九州》,是墨明棋妙的作品,古风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