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斯内普从昏迷中醒来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脖颈上的伤口竟已消失不见，仅留下些许残余的痛感。他茫然地环望四周，在目光定格的那一刹那，他的魂魄仿佛也被抽离而去。
“萨拉……萨拉……”
斯内普拖着疲软的身躯，爬向那个倒地的女孩。他抱起她，一遍遍呼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却紧闭双眼，面色惨白，脖颈上、衣袖上、手上，是大块干涸的血迹。
他颤抖着抚过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喉咙仿佛被谁扼住了一般。他摇晃着她冰冷的身体，拂去她额前凌乱的发丝，从最开始的轻唤、到后来的哭喊、再到最终，陷入死灰般的寂然。
似乎一切，又都回到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次，他害死了莉莉。
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随着那道索命咒而死去。黑暗裹挟，高墙筑起，没有光亮再能透进。
可是她却猝不及防闯进了他的世界。
他伤她、推开她，可她却一次次凑上前，毫不在意他喷洒的毒液，嬉皮笑脸地缠着他。
在他最黑暗的时刻，是她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告诉他——“你一定能走到最后。”
当时的他没有注意到，是“你”，不是“我们”。
他走到最后了。
那她呢？
他不应该活着。
他怎么还能活着？
——————
当哈利赶到尖叫棚屋时，斯内普正抱着陆远的尸体，杖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他差点软下腿，却又不敢贸然靠近。身边没有魔杖可以让他缴械，情急之中，他掏出了那只玻璃瓶，“斯内普教授！萨拉……她……叮嘱我……将这个交给你，你……你别冲动……”
斯内普的动作滞了一下，他抬起空洞无神的双眸，目光和门外的那个男孩交错。
“教授，我们胜利了。”哈利颤抖着声音，他的绿眼睛里有泪在闪烁，“您是英雄……萨拉也是英雄……你们都是最勇敢的人……”
“求求您，放下魔杖吧……萨拉不会希望看到您这样的……她一定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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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落落的校长室里，斯内普凝望着那波光粼粼的冥想盆，内心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慌。
他闭上眼，沉寂片刻，又再度睁开，深吸一口气，将头探入冥想盆中——
……
“你是个怪胎！莉莉！怪胎！”
“她嫉妒你。她很普通，而你却与众不同。”
“别这么说，西弗勒斯。”
……
“格兰芬多！”
“嗨！我叫詹姆斯！”
“我叫莉莉！”
……
“干得漂亮！詹姆斯！”
“鼻涕虫！滑溜溜！鼻涕虫！滑溜溜！”
……
这是属于他的记忆，斯内普皱着眉，跟随着那颗光球继续向下走去。
黑暗散去，他看到了一个熟睡着的女孩，脸上还挂着泪痕。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面颊，却骤然被一股力量吸入，眼前景物扭曲变换，最终落于一片白雾之中。
……
“你想让我救下所有死去的人？”
“我不奢望你能救下所有人，我想，你的心里已经有了最重要的人选。”
……
女孩呆呆地站在厄里斯魔镜前，颤抖的手伸向冰凉的镜面。
“放下岁月，向前走，或许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吧。”
“可是教授，有些东西，它注定是放不下的……”
镜内的人影，正深深地望着他。
……
她急匆匆地走上楼梯，推开校长室的大门。
“我会占卜，教授。如果您不相信的话，我还可以再告诉您别的一些事情。”
“你希望得到什么回报呢？”
“我需要这个。”
“生命轮回？”
……
朦胧中，那杯黑褐色液体被推至他的面前，冒着丝丝热气。
“要喝点咖啡吗？”
……
她摸了摸自己光洁的左臂，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苦涩。
“告诉我，为什么要选择这条道路？”
“选都选了，你又何必这么问？”
“我需要知道……你忠于谁。”
……
“Expecto Potronum.”
……
陆远望向他，眼里是满满的笑意。
……
斯内普撑着冥想盆的边缘，身体摇摇晃晃，他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那只银白牝鹿在光影中轻盈地跃动，最终破窗而出，消散于漫天星辰。
他有些喘不过气。
哈利默默地跟了上来，他担心斯内普会一时想不开。
“你回去吧。”斯内普背对着他，瓮声瓮气地说，“我这条命是她给的，我不会再做出那样愚蠢的事情。”
他得活着。
他得代替她，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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