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邓布利多来了！”

“快跑！”

“小天狼星！”

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最终只成模糊不清的嗡嗡声响，浓烈的铁锈味闯入鼻腔，压在身上的那个人紧闭着双眼。疯眼汉穆迪看到了这一幕，拄着拐杖飞奔而来，就在他要射出魔咒的瞬间，陆远突然翻身而起，与斯内普的位置上下颠倒，同时抽出魔杖怒吼着：“别碰他！”

她的胸前猛然传来一阵炙热，整个人被什么东西勾离，扯向巨大的漩涡。在她意识模糊之际，似乎有个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渺地响起——“你，要去哪？”

陆远的脑海里闪过一张画面，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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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摔醒的。

准确来说，是她莫名其妙出现在半空中，然后被引力拉扯垂直下落至湿滑的石板路，没把她砸个全身骨折。

陆远龇牙咧嘴地爬起，突然发现自己身边还躺着个一动不动的黑色身影，雨水冲刷之下，那流淌着的鲜红显得更加刺眼。

“教授！教授！”陆远急急地扑向斯内普，一把扯下他的面具，那煞白的脸让她整个人瘫软在地，“教授……西弗勒斯！西弗勒斯你他妈给老子起来！”

在她锲而不舍的摇晃和叫喊之下，斯内普突然开始剧烈地喘息，身体猛地一颤，然后费力地睁开了眼。

“怎么回事……这里是……”

陆远直接往后一仰，眼泪差点喷涌而出，“你……你……你没死。”

“你眼力不错。”斯内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这里是蜘蛛尾巷。”陆远好不容易从情绪爆炸中缓过神，她环顾四周，确认了自己的所在地点，巷子外有几双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他们。陆远来不及思考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再不离开，恐怕那些吃瓜群众全都要凑上来。她跪在水里，一使劲，把斯内普整个人架在自己身上，“教授你受伤了，我得送你回去。”

“我自己能……我没有断腿，陆小姐，你有必要抓我抓的这么紧吗？”斯内普闷哼一声，他没想到一个小女生的力道竟有如此之大。

然而陆远不由分说地把斯内普拖进他家中，她甩了甩正在滴水的头发，因寒冷而打了个颤，“教授，白鲜在哪？”

“那。”斯内普微抬下巴，陆远便冲到药架前取下白鲜香精。“把衣服脱了。”

“什么？”斯内普被这惊世骇俗的话震得猛咳一声，然而陆远已经急吼吼地闪至他面前，“你的后背！我得给你上药！”

“陆小姐，我想我有能力自己……”

“不你没有你赶紧把衣服脱了还是说我来帮你脱？”

“你别碰我！”

几秒钟后，斯内普自行褪去黑袍，仿佛待宰羔羊般被陆远强行按在木凳上，鲜血淋漓的后背看得她心里一悸。陆远拔开木塞，直接倒下半瓶白鲜，暗绿色的浓烟刺啦地升起，待其散去之后，伤口上已覆盖了一层嫩肉，仅留下触目惊心的疤痕以及些许淡淡的血迹。

清凉感覆盖了疼痛，斯内普松下了紧绷着的身体，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你怎么会出现在那？”

斯内普沉默不语。

“黑魔王似乎并没有吩咐你去。”

“他确实没有。”

“你总不会是为了我才跑去神秘事务司的吧？”陆远自嘲般笑笑。

“你觉得呢？”

空气再次陷入一片沉寂。斯内普能感受到她纤细的指尖正停留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甚至还轻轻地往两侧滑动，勾勒出肩胛骨的轮廓——他浑身一颤，猛地站起身。

“陆小姐……”

“你这个蠢货。”

斯内普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说什么？”

“你是个蠢货！”陆远红着眼，声音里竟还带上了一丝哭腔，“那个魔咒……如果是死咒怎么办？我差点以为你就要死在我面前！”

她当时是有多害怕，看着斯内普无力地倒下，鲜血在自己的脸上流淌，就像那个她曾无数次经历过的噩梦一般，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最后的结局。

“你……”斯内普垂下眼睑，还没说话，便看到陆远裤腿上的那抹暗红，他的双眸里瞬间波涛汹涌，“你给我坐下！”

这回轮到陆远如待宰羔羊般被强行按下肩膀——她甚至还没有发泄完自己的情绪。斯内普招来一件黑袍给自己随意披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挑开那几乎和伤口粘连在一起的布料，将剩下的半瓶白鲜毫不吝惜地倒了上去。

很快，伤口便结了痂，而斯内普仍然保持着半蹲的姿势，面庞隐于黑发之下，陆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二人就这么僵持片刻后，斯内普轻叹了一口气，“我身上背负的悔恨已经够多了。”

“什么？”陆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斯内普站起身，攥成拳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如果那道打在你身上的魔咒，真的是死咒，我……”

他的后半句话被一道冲上来的身影硬生生堵了回去。陆远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所说的悔恨，除了莉莉，还能有谁？她从未奢望过自己能取代莉莉在他心中的位置，她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拯救他，拯救他的灵魂。但如果斯内普最后是因为她而死，那……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斯内普能感觉到，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正越收越紧，炽热的温度沿着前胸传遍他的全身。好吧，至少现在，让他好好珍惜和这个巨怪相处的时光，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踏上那条通往至暗的道路——至死，都将是孤身一人。

他埋下头，轻轻搂住她颤抖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