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宋江睁开眼，问：“什么访谈？”

王飒飒说：“一个老牌访谈，‘王小有约’，在圈里的地位你也知道，推不掉。”

宋江重新闭上眼，说：“噢。”

王飒飒见她挺疲惫的，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说：“记得和江导说下，把档期挤出来。”

宋江现在听到江逢然名字心都有些哆嗦，尽管王飒飒只说了个‘江’字。当然不是因为怕他！

宋江到家之后就拿出了剧本，先一个字一个字的把所有的戏份都看了一遍，再把自己明天的两场揪出来，来来回回的看。她拿记号笔在上面涂涂画画，很快洁白的纸张就变得花花绿绿的了。

自古以来，实践出真知才是硬道理，她揉揉酸胀的眼镜，把剧本放下，看了眼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三个小时了。她先把房间里的立式台灯搬到中央，套上自己的大衣，伪装成一个人的模样。明天有两场她的戏，一场是将军和皇上的对手戏，皇上因为听信谣言要把她逐出京城；第二场戏是她和许无波的对手戏，许无波带他去看漫地的尸体，劝她回去救国。宋江站直身子，打量着被裹着衣服的台灯。她弯腰把台灯关了，幽幽的光从大衣里透出来总有些觉得怪怪的。

她凝神，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直直的看着台灯方向，“皇上，您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等待片刻，脑海之中想象对面的台灯对自己对了台词，她惨然一笑，“想不到我活了二十八年，为国家生为国家死，竟落到如此地步，哈哈哈！”

演到情深处，宋江也不禁有点进入了，红了眼眶：“若这是皇上旨意，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念完最后一个字，宋江站起来，抽出纸巾给自己擦了擦眼角，

又重新演了一遍，感觉差不多了，就开始排演下一场。

她站在台灯的斜后侧，目光飘向远处。

“这些与我又有何干，我也不过是一介庶民，哪有那等才能拯救苍生？我等盼得只不过是与友煮酒话桑麻，回家有口热饭吃，有妻有儿伴身侧，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罢了。”

“你走吧，你我已不再是主从关系，我不再是那个风光的将军，你也不再是我的幕僚，你要是愿意，我们便是知己好友，你若是不愿，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宋江停下来，拿起桌上的剧本把感觉不对的地方又圈起来了，重新再演了几遍。

走完这套流程已经深夜了，她想：明天总不会再被骂得这么惨了吧？

翌日是个好天气，出了太阳，但还是照样的寒冷。已经是年关了，明天就是除夕，今天拍完江逢然就安排休息四天，初四再继续拍。

街上没太大的过年气氛，现在是快节奏的时代，要让人慢下脚步来看来是不太容易的。

宋江昨天睡得晚，早上起得也晚了点，赶到剧组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了。一踏进片场她就意识到了气氛有些凝重。

江逢然表情阴森的看着她，说：“要不是我抬八抬大轿请你来啊大少爷？你难道没有一点时间概念吗？”宋江：“……”嗯？八抬大轿？娶媳妇？江逢然也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声喝道：“傻愣着干什么！没看见所有人都在等你吗！下次再敢迟到就不要来了！”

宋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想到早上还慢悠悠的吃了个早餐的确挺过分，在片场的每一秒钟都是流逝的都是金钱啊。江逢然生他的气也无可厚非。

她换完衣服出来，意外的碰到了许无波。许无波递给她一杯水，说：“准备好了吗？”宋江见他是在等自己，有些讶异，接过水，说：“准备好了。”许无波拍拍她的肩，语气严肃地说：“不要有压力，用心去体会。”宋江仰头把水一口气喝光，说：“谢谢前辈。”

她目视前方，总感觉自己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之感。

江逢然已经等到不耐烦了，身边的地下遍布了烟头，旁边的助手大气都不敢出。

所有人都就位之后，江逢然大喊：“开始！”

将军跪在地上，直视着高位上年老的长者。

“皇上，您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皇上脸上表情在她的位置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在镜头里他表情里隐忍的愤怒和眼神里的狠毒，只听他说：“朕不过是把一个大逆不道的臣子驱逐，何过之有？”

老戏骨的演技从声音里都能迸发出来，每一个字都字正腔圆的念出来，而且饱含了情感，刹那间，宋江觉得自己昨天自以为的不错不过是个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的笑话罢了。

将军悲惨一笑，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江逢然喊：“卡！将军表情不对，重来！话表达得有感情些，虽然是后期配音，但也别给我敷衍了事，又不是机器人！”

宋江抹了一把脸，蹭了一手的粉，本来心情就郁猝，这下更不好了。化妆师无语凝噎的看着宋江的行为，“女神，咱能不做让别人难过的事不？”

宋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举着手说：“不好意思啊。”化妆师给她补妆，说：“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嘛。你也别怨江导，其实他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跟他跟了快十年了，我记得他拍一部戏的时候，直接让人家小姑娘演了三十多遍，小姑娘的眼镜都哭肿了，最后终于熬夜拍到他满意了。”宋江有些意外，说：“还有这样的事？”化妆师努努嘴，说：“那个小姑娘就是现在的文菁影后啊，就是在拍《红樱桃》的时候，她刚出道什么都不懂，江导的要求又很苛刻，一个小姑娘哪里承受得住，但是一切受得苦也值得了，舞台上的一分钟可不得台下十年功吗？”宋江看向那个方向，文菁正在和江逢然交谈，她手上拿着剧本，应该是在讨论剧本的事情。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昨天文菁说的话不仅仅是安慰自己，原来真的是她的亲身经历了。化妆师说：“你可别看江导凶成这样，隔天到片场的时候他还偷偷的塞给我一个保温杯，满满的一碗大补鸡汤啊，让我给文菁喝，还别说是他指示我的，要说是我带给文菁的。江导其实也是一个细心的男人呢。”

聊着聊着妆就补完了，化妆师笑着对他说：“我说这么多啊，就是希望你别对江导持有什么偏见，他的好要用心才能感受得到，而他的坏吗，你也能看到了，真是太明显了。”

宋江想笑，但是忍住了，心想：江逢然能集合到这么多有资历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不是没有道理。

第二遍开始了，宋江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调整一下，睁开眼之后，她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心怀天下的女将军

将军直视着高位上的皇上，表情里夹着错愕失望和愤怒，几乎是咬牙切齿：“皇上，您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皇上眼神一凝，冷嘲道：“朕不过是把一个大逆不道的臣子驱逐，何过之有？”

将军凄然一笑，声音好像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沉闷又充满力量感，她从地上站起来，站得笔直，愤怒道：“想不到我活了二十八年，为国家生为国家死，竟落到如此地步，哈哈哈！”

将军任由侍从抓着自己的胳膊，凄然道：“若这是皇上旨意，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卡！过！不错，继续保持！”

宋江松了口气，那老戏骨走到她旁边，用力的拍了三下她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小姑娘进步很大嘛，后生可畏啊。”

宋江谦虚的笑道：“前辈说笑了，还请您能够多多包涵。”

老戏骨搓搓下巴，说：“我参演过他两部电影，这是第一次听到他夸人。”

宋江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好像错过了十分了不得的事情。

文菁好整以暇地看着江逢然说：“好久没见你夸过人了，就见过你凶人。”

江逢然说：“毕竟是新人，不鼓励一下记恨我怎么办？而且那也能算是夸人吗？你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文菁翻了个白眼，说：“当年我哭成那傻/逼样也没见你鼓励鼓励我，当时别说退圈了，我连死的心思都有了。她好歹也是混过三年娱乐圈的人了，她还能有当时的我新？”

江逢然：“过去这么多年了，翻旧账干什么。”

文菁站起来，冷哼道：“就是看你不爽要找你点麻烦。”

江逢然：“……”

第二场是许无波和宋江的对戏，经历了刚刚那场，宋江觉得自己有些沉浸在那个情绪里还没出来，为了找感觉，她拿着剧本朗读了一遍台词，这才让头脑清醒了些。

许无波说：“你上一场演得很好，看来你已经找到状态了。”宋江见他一直这么照顾自己，有些感动，说：“前辈，谢谢你一直都在鼓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