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轶自京城出发,带着一千余骑快马加鞭,自北而下,所过之处,毫不停留,过了五日就到了博州,再往东便是闵州,若是进了闵州,则极有可能与晋军碰面,此时车马劳顿,且手上只有一千人马,极不宜冲突。
“传令下去,今日暂且在此修整,待探子回报,再做决断。”沈轶对着千卫长马洪道。
“是,将军。”千卫长得令,刷的一下,干净利落地行了一个军礼。随后着各百夫长吩咐下去,筑营起锅,吃饱喝足了,暂且休息。
“闵、浙、皖三州皆与晋接壤,晋军三十万大军自南而北,由皖经浙至闵,一月连下三城,气势如虹,目标直指京城。若不及时制止,不出三个月,就要打到京城了。但晋军自攻破闵州城后,便按兵不动,显然,兵线拖得太长,晋国一下子也无法消化。且虽然夺下三城,却也损失了一万兵马,补给不足,需重新整顿。”沈轶分析道。
“将军所言极是。”马洪赞同道。
“马千卫,大军何时能到?”沈轶询问道。
自与晋军开战以来,附近各州已纷纷调动部队到边境关口,准备随时开战,勾强的圣旨一下,各地官军纷纷开拔,支援沈轶。因此,沈轶刚到博州与闵州交界之地,便询问起援军的事情。
“回将军,圣旨下达日,各军已做好准备,将军令下,便已赶来此地,估计三日之后便可到齐。”马洪回道。
“恩,知道了。”沈轶应道。
“报!”此时,斥候打探回来,在帐外等候。
“传!”沈轶早就在等,立时喊道。
“情况如何?”待斥候进帐,马洪率先问道。
“禀将军,据小人探查,晋军分成三股人马,闵州城中有十万,浙州六万,皖州九万。且据小人所知,浙州五万兵马有所动向,似乎是往陈平将军的方向去了。”斥候奏道。
马洪皱眉道:“那其余四万兵马呢?”
“小人不知。自四日前,就已经从闵州城消失,现在不知去向。”斥候道。
“快,拿地图来。”沈轶急忙吩咐道。
不多时,一副崭新的地图就呈了上来,铺展在地上。
沈轶凑近看去,拧眉道:“四日前,我们刚刚从京城出发才一日,各地军马也差不多那时出发,晋军这四万人恰赶在那时消失,绝不是巧合,对方必是知道了我们的行军路线,才会做此安排。”
马洪听了,也觉十分可能,只是却不知道这队人马去了哪里。
“我们的援军分别来自燕州、洛州、博州,均是与闵州接壤。我们自京城往南,到了博州,闵州南面是洛州,北面是燕州,博州位于闵州之西。假设敌军知道我们的行军路线,也知道我们在此会合,想趁我们立足未稳之际,先干掉我们一队人马。换做是你,你觉得晋军可能出现在哪里?”沈轶问马洪道。
马洪想了想,道:“若是我的话,我肯定先打自洛州而来的部队。”
沈轶点点头道:“不错,洛州到此地按照路程还需三日,四万大军可与浙州的六万人马前后夹击,陈平只有五万人,且人马疲惫,措不及防之下,必定损失惨重。”
沈轶顿了一顿,又道:“若我军知道之后前去救援,闵州的十万大军则可趁机劫了自燕州来的五万人马,高丰年也是败多胜少!最后南北夹击,我军十五万人,又有多少忠魂埋骨要他乡了。”
“将军,那我们赶紧出发,去救援吧!”马洪急道。
沈轶却只看着地图,摇摇头道:“马千卫,你可知道晋国此次统帅是谁?”
“安南侯司马谦。”马洪不知沈轶为何问他,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那你可知道他的战绩?”沈轶追问道。
“不甚了解。”马洪摇摇头道。
说到这里,沈轶却是扬起了自己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司马谦此人,我略知一二。此人带兵打仗,勇帅三军,但也善于谋略。我来之前,曾看过他战斗的资料,他十分擅长故布疑阵!”
马洪不解道:“将军此话怎讲?”
“还有一种可能!洛州地处平原,视野开阔,一路过来没什么阻碍,若晋军与陈平开战,即使能胜,自己也要折损许多人马,而且时间一旦拖得久了,我援军一到,反而把他围了,这绝不是司马谦想看到的。他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速战速决!然后再以优势兵力与我军打持久战,慢慢侵蚀掉我三州之地!而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就是集中闵州的十四万兵力,将我燕州五万人,全部灭掉!而这消失的四万人马,不是去了洛州,目标应该是燕州!浙州晋军只是故布疑阵罢了,为的就是迷惑我们!”
“将军,那可如何是好!我军现在还未集结完毕,即使全部到位也只有十五万,与晋军闵州部队差不多,日夜兼程之下,也未必能胜。”马洪听了沈轶的分析,更加的着急,不觉留下了冷汗。
“哼哼,既然他想吃掉我一队,我就吃掉他一城,把他从闵州彻底赶出去。”沈轶冷笑道。
“你速速再探,时刻关注闵州与浙州晋军动向,一旦有变,直接向我汇报!”沈轶对斥候道。
“是!将军!”斥候得令,便立即转身出了军营,再度出发打探消息去了。
“传我军令,令燕州高丰年稳步前进,随时注意埋伏,一旦发现晋君,佯装死战,但只许败不许胜,保存实力,并往浙州腹地且战且退。待晋军全部撤退后,再迅速与我大军在闵州城汇合,不得有违。”
“令洛州陈平放缓脚步,作如临大敌状,随时注意闵州与浙州晋军动向,待我号令一到,直杀闵州城,不得有违!”
“令博州谈天涯加速前进,今晚落日之时必须赶到与我汇合,否则军法处置!”
沈轶一条条命令发了出去,马洪虽在一旁,听得却是迷迷糊糊,只知道沈轶似乎马上要在闵州开战,不禁有些气血上涌。
在皇城待得久了,马洪好久都没有体会过这种血脉偾张的感觉了,安逸的日子,使他快要忘了,原来他是一个武将!
“马将军,你让兄弟们好好休息,明日是血战还是兵不血刃,自有分晓,呵呵呵呵。”沈轶拉着马洪的手,笑着道。
马洪感觉到了沈轶的胸有成竹,似乎自己也轻松了不少,原本马洪对勾强任命沈轶为三军主帅颇有些疑意,但是听着沈轶的分析及安排,对他的印象已经略微有了改善。
马洪点点头道:“谨遵将军号令!”
“希望一切如我所料吧。”待马洪出了营帐,沈轶仔细地盯着地图,盘算着,久久没有离开。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带兵打仗,纸上谈兵还需要实战的检验,他也没有把握事态是否会真如他所料。
“沈轶这是什么意思?教我不许胜只许败,还要往燕州腹地退,那岂不是离他和闵州越来越远了?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书生到底是书生。也罢,毕竟是圣上任命的统帅,暂且先听他的,若出了差错,看他如何推脱。”高丰年接到军令很是不解,原本让他速速集合,怎么就突然就变成了后退。
不过他毕竟是奉命而来,不管怎么样,只需奉命而行就是。
“哼哼,沈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就知道他没什么本事,这发的是什么军令,简直胡闹!闵州十万大军不出,竟然让我直杀过去,这不是送死吗!”陈平差不多同时也是收到了军令,更加的不解。
如果说高丰年只是且败且退,毕竟还是保存了实力,他却是要直接正面攻击闵州的十万大军,五万打十万?更无语的是对方是守城,自己是攻城,简直不可理喻。
要不是知道自己与沈轶无冤无仇,从未见过,陈平怕是要认为沈轶是要公报私仇故意害他了。
只是军令已下,容不得自己商量,若自己攻而不胜,那还好说,要是因为自己不听号令,而导致败了,那上头绝对拿自己第一个开刀。反正有士兵冲在前头,真要事不可为,到时再跑也不迟。
打定主意,陈平也就无所畏惧,只管奉命行事了。
谈天涯离沈轶最近,收到落日前赶到的命令,也来不及细想,只道是前方出了问题,立马催促着加速前进。
“都督!”谈天涯及时赶到,未及喝上一口水,就直冲沈轶所在的营帐,“可是前方军情紧急?”
“不急,谈将军,你且先让将士们架锅煮饭,吃饱了我们再详谈。”沈轶见谈天涯行色匆匆,喘着大气,知道他确实劳累了,拉过他的手,亲切爽朗地笑道。
谈天涯见沈轶一副似乎并不着急的样子,有些不解,抱拳道:“都督,末将不饿,我们还是赶紧商量正事要紧。”
“呵呵,谈将军还是先吃饱喝足了再来,到时还有一场大仗需要倚仗将军,若是饿坏了将军,谁来替我打仗啊。将军还是先去吃饭吧,我特命人给将军备了豪宴,将军不吃,岂不可惜。”沈轶笑眯着眼斜睨着谈天涯道。
“这。。。”谈天涯不知情况,有些犹豫道。
“谈将军,你就听沈将军吧,若实在着急,你快些吃就是了,吃完了再来。”马洪知道谈天涯很是迷惑,于是出口帮衬道。
“唉,好吧。”谈天涯见马洪也如此说,知道再问也是徒劳,转身告辞。
“哈哈哈哈,谈将军果真是个好将军,有将军如此,我军必然大胜啊。”待谈天涯出了营帐,沈轶笑道。
“报!”
“进来!”
“可是闵州晋军尽数往北去了?”沈轶急忙问。
“将军怎知?晋军趁着天黑,从北门沿山间小路去了,小人看的真切,足足有八九万人马,都走了。”斥候回奏道。
“好!看来我所料不错。你再去探!”沈轶高兴地拍手道。
“去,看看谈将军吃好没。若是吃好了,让他来我这里。”沈轶又吩咐道。
“都督不用差人来唤了,末将已经到了!”这时,谈天涯自帐外快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