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凉。”
不知道是肉在思考还是脑在思考,总之孙茫说出两个字,眼珠凸得老大直瞪天。微僵的身体阻挠不了自由的思绪。
“又来了真好。你没死啊。”
有眼皮的眼是幸福的,它还需要努力回应眼皮。
孙茫睁眼就看见头顶条条框框的涂满红字的符文,感到身体脸部肌肉不自然的抽搐。
“呀!你这孩子咋还笑呢。”
白云青抱着一脸盆水搁到床头木架上,打湿一条手巾又拧干,往白谷烧得通红的肌肤擦去。
“多亏爹请了法师来作法驱邪,不然你才醒不过来。”白云青说狠话,还故意使劲戳一戳他的脸。
白谷笑得悲凉。一种钻心的冷意直击天灵盖。
待白云青走了后,白谷一个孩子不到六岁躺在被窝里头,侧脸看着床帘发呆。
“娘,我想回家。你说过,家是温暖的。吃饱穿暖。我想回家。”
白谷说着眼眶湿了,手紧紧拽住床帘,像是抓住了某个获得希望的机会,又像最卑微下贱的乞怜者。
其用以讨饭的碗正由他的尊严所制。
“我带你回家啊。”
后背一凉,体肤预警,白谷走在小花园的石子路上不由自主地哆嗦着环起双臂:好冷。
孙茫站在白谷身后,就在白谷的心境中,二人毫无遮挡地坦诚相见。
莹白的光芒覆在白谷幼小的未曾觉醒的灵体上,与孙茫的灵体形成鲜明对比。
一寸金一寸黑,紫气流淌在孙茫周身,每一秒钟,灵体的模样都在变。总体来说,颜色越发偏暗,她正走在生命枝桠的末梢。
“茫儿?”
爸爸在喊我?
孙茫双手托起幼小的灵体,虔诚地迫切地祝愿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向星辰发誓,你很快就能回家。”
稳稳当当地将幼小的灵体推回心境深处。誓言的光辉下,白谷将能更敏锐地察觉到自身心意的变化。
躺在床边,寂静的瞬间,白谷隐约听到耳边有一个声音响起。
“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恐惧感立刻击碎悲凉,白谷害怕极了。被人监视,被人偷听……脑海中飞快闪过好几个选项。
最后,白谷挣扎着下床,要去打开那扇困住光的门。孙茫并不知道这股劲是她逼就得,为它震惊:谷子的行动力好强。
“瞧着邪门……”
“葬了好~”
“也是……就是亏了孩子……”
“没错了,他是祸患!”
听到有人声,白谷来不及分辨她们中伤他自己的话语,就推开门,让大片的光照入小屋子中,顿时屋子里亮堂起来有了生气。
“是他!那个孩子!”
“快走……”
鬼祟从他头顶飘过,怨气冲天。
没给白谷追上她们,一群嚼舌根的女人带着纸钱和火盆来到简陋的灵堂打算简单烧些纸钱就走。
白谷紧赶慢赶地挪着小短腿气喘吁吁地到达母亲的灵台钱,站在门外看着屋里头那些人在母亲棺材边聊天的恶心行为。
人死了,你们也不要她安心是吗?
你们怎么不陪她一块聊呢?她一个人在下面该多寂寞啊。
白谷走进本就开着门的屋内,没引起一个人的注意。直到他走到牌位前,直到他看见牌位上刻的大字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灵堂那么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