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壁

　　爬在仙梯上，孙茫忍住肺部时而灼热时而寒凉的极端境况，一口气提起就伸手抬膝。手肘处的布块已经被阶梯锋利的阶边割破。双膝磕碰得很疼。

　　“夜无刹？还有多久才能打通身体筋脉啊？”

　　孙茫真爬得有点绝望了。偏夜无刹一点回应也不给，她心理素质就更不好了，整个人就是一口气松紧失调地卡在喉咙那，时刻准备着原地去世。

　　另一边，深度冥想中的白谷在季昇面前打坐得正好。季昇故意以“深度冥想不能打扰”的借口支走了红裳，就是为了让白谷在体内筋脉中多走几个周天。

　　本应在筋脉内多走几个周天的白谷在夫子的私塾里上了两堂课，此时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唇齿间的冰冰凉凉为这个夏天添了不少情趣 白谷舔舔手中一碗刚刮下的冰沙道：“二姐？等我以后长大了，你觉得我会去卖冰沙吗？”

　　二姐站在日头底下，碎发的阴影挡住了她的脸，让人迷了眼。当然，她的声音十分清晰。

　　“我家小谷勤奋温书，以后一定像大哥一样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大官，去朝廷上为生民请命。再不济也是一位教书先生，为往圣继绝学，启世人心。”

　　二姐是个很好的女子，每一天都梳妆整洁，是镇上有名气的大家闺秀。

　　白谷吃一勺冰，不由得灰心道：“那二姐，如果我以后长大了每当上官也没当上教书先生，甚至连卖冰沙的师傅和锄地阿叔都没做上……反而去了修仙，你还替小谷高兴吗？”

　　二姐住脚蹲下身，认真地托心于白谷道：“二姐相信谷子，如果将来真有一天，小谷修了仙人的功夫，那一定是有苦衷的。”

　　“二姐？”

　　白谷没能多吃一勺冰就随着眼前回忆一转来到了生母床前。

　　草药味塞满了狭小的隔离房，床上的女人一直在咳嗽，呛气声此起彼伏，肺和喉咙仿佛不在同一具身体里工作。

　　“娘？”

　　“小谷……咳咳！”

　　这是白谷在仙途中第三次想起娘的脸了。

　　“娘你真美。眉心从不皱的。”

　　白谷伸手抚过娘被冷汗打湿在额间的碎发，带着宽恕的自然的浅笑再一次握住娘的双手。

　　阿娘走的一幕多次出现在我修行途中必然是我需要突破的坎了，可是娘的音容笑貌和孝道，又怎么会变成阻碍我前进的动力呢？

　　小小的一只，白谷跪直在蒲团上，红肿了一双眼，带着浅笑送走娘。

　　“谷子，咳咳！要……”

　　“娘？要什么？”

　　白谷这次没听清娘说的最后一句话。

　　“要什么？”

　　阿娘有一次在他眼前走了。他也还是没能力救，也没想过去救。

　　时间定格在这处。一道尖叫穿透时空远远播种白谷心田。

　　“啊——！”

　　孙茫直接趴在了三层阶梯上，右大腿一条骨被生生折断成三截，筋脉间还堵在腰椎骨上的暖流倏地流经右大腿，可一丝力气也没给孙茫留。

　　“夜，无刹。你就说吧，我的大腿骨断了没？”

　　没有回应。

　　季昇见白谷盘起的右腿肌肉不经意地一颤还以为是人体自然反应，便不着眼而是专注于调控室内的灵气。

　　红裳还在演武场，坐在一摊如血红绸上，仰头四十五度角看天，双唇微启，等待母亲的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