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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听说光年

三个女人一台戏。如果这是真言,那么锦城饭店里的八十多人足以撑起一个小型的社会,毕竟里面可有50多个女人。

自从吴傲天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变成阿拉伯人后,就再也不打坐了,脸变得更白更瘦,总是游魂一般在饭店的某个角落悄无身息地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吓得女孩们尖叫连连。工作上他也再也不上心,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当然也没再找过小年。倒是有几次由于工作关系小年主动找到他,他便直愣愣地瞅着小年,问:

“你是哪个?”

“我是周小年呀。”

“周小年是哪个?”

“……”

“无事请不要打扰我,谢谢!”

吴傲天对小年的态度毫无惯性的180度反转,小年倒是毫不在意,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麻烦已渐渐迫近。

当吴傲天每天喊小年无声胜有声的时候,饭店里就开始议论纷纷。青春女子都有一个当灰姑娘的梦,哪怕出生于大富之家也不能免俗。梦得有点凶的女孩甚至会抱怨自己的亲妈为什么不是继母,为什么没有两个自私愚蠢的姐姐。在锦城饭店的女孩们心中,吴傲天自然就是那个捡到水晶鞋的王子了。虽然这个王子长得不帅,性格还有点怪,但这都是次要的,关键的是吴傲天的财富和权力可不亚于那个王子。设想假如童话故事里的男主不是王子而是一个放牛娃,那么故事的浪漫成分就会大打折扣。50个女孩中谁不想攀上这样的高枝?可谁又都知道那只是个童话故事,现实中的王子都是配公主的,再不济就是像风飘飘那样的电影大明星,怎么可能轮得到我们这些低贱的饭店服务员?可吴公子今天竟然看上了周小年,那么我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机会?几乎每个女孩在脑海里都或多或少的有过这样的念头,当然伊美除外。在伊美眼里,任何男人在凌钢面前都不值一提,她也知道小年心地单纯,根本不会朝那方面想,更不会喜欢上吴经理。吴经理太怪了,怪到惊世骇俗怪到罕不世出,让小年跟了他,这是老天爷都想象不出来的组合。

玻璃没碎之前,大部分女孩都是目光含怨,心底微酸,当然也有几个妒火中烧,跑到张红梅面前烂嚼舌头。

“周小年哪里好了?吴公子咋会看上她?”

“不就是长得乖点吗?可是我们也不丑呀!”

“吴公子就是瞎了眼,可惜了。”

“他不是瞎了眼,他是审美出了问题,周小年那么瘦,哪里好看了?女人还是要富态一点才好嘛,就像团长夫人这样才叫好看呢!”一个微胖女孩抱着团长夫人象腿一般的胳膊谄媚道。

“苗条难道不好看吗?”一个身材微瘦的服务员问。

微胖女孩面露不屑:“月亮为什么美?”

微瘦女孩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因为它的圆,它的亮!”

“团长夫人为什么美?”微胖女孩接着问。

微瘦女孩又摇了摇头。

“因为她的白,她的胖!”

“也是啊。”微瘦女孩点了点头,羡慕地看着团长夫人。

团长夫人张红梅天生敌视美少女,对小年和伊美早就恨得牙痒痒,今天才知道自己原来和月亮一样美,自信心陡增,猛地拍案而起:“那个小狐狸精,我迟早会收拾她!”

张红梅当然也只是说说泄愤而已,假如小年真的跟了吴傲天,她巴结还来不及哩!

可是现在玻璃碎了,吴公子再也不理周小年了。

女孩们雨过天晴,心底又开始蠢蠢欲动,期待着幸运有一天能降临到自己头上。而张红梅倒是没有这个念头,她以自己的相公为荣,她只是看不惯周小年和张伊美这两个狐狸精,于是她决定出手降妖。

可怜小年和伊美对此都一无所知。小年一直都是傻乎乎地过日子,而伊美则越来越悲伤,她等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他来的那天还是初春,现在已经是仲夏了,可还是不见他的踪影。

你在哪里啊?无数次在心里,伊美发出悲鸣。

其实伊美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地位身份,她清楚在世人眼里自己配不上凌钢,而凌钢很可能现在对自己压根就没有了印象。可是没有办法,就是止不住地想他。伊美上过学,喜欢读杂志,爱看浪漫的爱情小说,于是她只好将少女的相思和哀愁都融入到文字里去,变成一首首品味并不高的诗,但是每一首诗却都情真意切。她希望有一天凌钢能看到,不奢望能得到他的爱,只希望他能懂她的心,懂那些诗。

那天中午客人走光以后,照例是打扫卫生,小年擦完桌子后就去找伊美,又发现她坐在那个角落里发呆。

“伊美姐姐… …”小年和伊美打着招呼,可是她似乎没有听见。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大厅里,形成一道道有型有质的光柱,伊美坐在阳光里,宛若雕塑一般洁白美丽。这时小年才发现伊美身边的桌子上放着那个摊开了的日记本,走近悄悄观看,见上面写了一首诗:

河流

我是一条河流,

四季里不停的漂游,

春过了是夏,

夏过了是秋。

如果季节轮转只有一次,

可否结尾是秋,

冬天只是个开头?

我是一条河流,

一个人不停地寻求,

如果你不在遥远的入海口,

我是否可以洄游?

回到你伫立的源头,

向你问一声好,

朝你点一点头。

我是一条河流,

原来你就是我的星球,

依偎在你的怀里流淌,

日夜不休,

高山不能阻挡,

深涧不能挽留,

我蜿蜒成各种形状,

是倔强,

也是温柔。

“人怎么可能是河流?”小年歪着脑袋品味着这奇怪的诗,不小心说出声来,惊醒了伊美。

“死丫头,吓我一跳!”伊美一把抓回日记本,面色羞红。

“伊美姐姐,这是写给小刚哥哥的?”

“写给谁重要么?反正他也不会看到。”伊美叹了口气,表情幽怨。

“咋会看不到?伊美姐姐,小刚哥哥一定会来,他一来我就把这个日记本交给他。”

伊美眼睛咬着嘴唇望着窗外没有说话,却伸手紧紧攥紧了小年的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伊美姐姐,爱情究竟是啥子东西啊?”

“爱情是啥子东西我也说不清楚,不过等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明白。”

“我有喜欢的人啊,我喜欢我哥哥,喜欢我爸我妈,也喜欢伊美姐姐你呀!”小年得意地说道。

“哎呀,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不能算作爱情的。”伊美揪了一把小年的脸。

“是么?哎,我啥子时候才能遇到自己的爱情呢?”小年托起腮无限遐想起来。

“死丫头,你又犯花痴!你不知道我们的吴经理喜欢你吗?”伊美又爱怜地给了小年一个小小的耳光。

“咋个可能嘛,你不要吓我呀!”小年连连摆手。

“哈哈,你以为那些天他天天喊你进办公室做什么?明显就是在追求你呀!”

“啥子嘛!他是让我去感受什么东西,说啥子时间会停滞,啥子沉默会说话,神锉锉瓜兮兮的。”

“哈哈,那就是喜欢你啊,只是他表达的方式不一样而已。不过看来现在他已经放弃了。”

“啊?真的呀?其实吴经理人是不讨厌的,要是不那么神锉锉的,做男朋友也还是可以的。”小年不无遗憾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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