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枫叶已有些变红,甜品店照常营业。
老板金硕珍趴在吧台打哈欠:
“暑假好无聊啊,我的营业额掉了四成。”
附近好几所大学,对他的营业额贡献颇丰,好不容易盼到开学,金硕珍抖擞了精神,准备开发些新点心来小赚一笔。
新生入学,还能看到不少青春洋溢的新面孔,为平淡又无聊的生活增加了几分点缀。
“死爱钱。”
店员端着托盘从他面前飘过,丢下一句吐槽,把点心送到窗边那一桌三人,低声问:
“员工消费打几折?”
“免费,你还想打几折?”
金硕珍斜了他一眼,亲启双唇,吐出三个字,
“死要钱。”
“哼!”
店员嗤之以鼻,继续打量那边的一男二女,
“没想到请夏还有堂妹啊,长得蛮可爱的嘛!”
金硕珍淡淡地扫过去,目光停伫在那个皮肤白皙的少年身上。那人坐在两个滔滔不绝倾诉重逢喜悦的女孩旁边,充当着沉默而低调的壁草,店里的黑猫倒是很欢迎他,绕着他的脚边转来转去。
“鱼饼为什么这么亲近那家伙?”
店员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难道它闻到了海的味道?”
“是海鲜的味道。”
金硕珍眯着眼笑。
时光飞逝,海螺少年已经变成海螺青年了。
白笙歌高中三年十分努力,顺利地考上了这边的大学。现在开学报道,顺便来探访一下表姐,故地重游,心潮十分澎湃,抓着金请夏的手不停地讲话,把金泰亨晾在一边。
被宠坏的公主和忠心耿耿的骑士,带着一种欲说还休,彼此有意却死活不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别扭起床。以金硕珍长年累月担任业余恋爱指导员的经验,一眼就看出他们两个之间,有,问,题。
金泰亨百无聊赖地把蜜袋鼬放在肩膀,有点斯人独憔悴的寂寥感,他扭头看向窗外,风里似乎带来熟悉的潮汐声。
白笙歌注意到他的神游,小脸一绷,斥道:
“你在发什么呆?在别人谈话是时候走神很没有礼貌!”
“阿笙,不要这么凶。”
金请夏拍拍她的手背。
金泰亨正襟危坐,低头道歉:
“对不起。”
“干嘛道歉?”
白笙歌看他那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相,心里更窝火,待着自己身边就他就这么委屈?哼!
“想回海里就回去好了,我又没逼你留下,好走不送!”
她丢下一句。
“喂,你乱发什么脾气?”
金泰亨脸色有点难看,
“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海边的吗?”
白笙歌眼圈泛红,狠瞪了他一眼,赌气道:
“我自己认识路,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可以毫无牵挂地……滚蛋了……”
白笙歌说到最后声音有点哽咽,仍在输人不输阵地地硬撑。
金硕珍摇摇头,走了过去,伸手搭上白笙歌的肩膀,柔声道:
“不要吵架了,先吃午饭,下午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温文儒雅的美青年有一种化戾气为祥和的本领,让僵持不下的场面迅速缓和,白笙歌回报了一个甜美的笑容,金泰亨则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视线中带着微酸的醋意。
就这样,等他们吃饱喝足,金硕珍开车送他们去海边,店员和金请夏则被他勒令留下看店。
一路上气氛凝重,似分手时的愁云惨雾,两个年轻人谁也不搭理谁,都绷着一张脸好像各自在生闷气。
金硕珍眼神带笑,扫了他们一下,说:
“你们认识多久了?”
“呃……”
金泰亨愣了一下,答到,
“十三年。”
“十三年零两个月。”
白笙歌冷冷地纠正他,
“恭喜你,终于要解脱了。”
你不冷嘲热讽会死吗?金泰亨很郁闷地看着她,搞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变得这么刻薄。虽然她以前性格就嚣张跋扈,但是这种浑身带刺的豪猪脾气,好像是自她得知父亲的死讯后才开始愈加严重。
一想到白父的死,金泰亨又开始心软,觉得白笙歌可怜,不忍心拉下脸来训斥她,只好继续毫无原则地包容下去。
被宠坏的公主也有可爱的一面,特别是她不开口的时候。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神态温婉可人,活脱脱一个乖巧甜俏的小淑女。
“珍哥哥,还远吗?”
她扒着座椅靠背,声音低柔婉转,让金泰亨更加郁闷,为什么白笙歌对别人那么温柔和气,唯独对自己凶得要命?
因为她把你当成所有物啊,傻小子。而且,你见过哪个公主对自己养的忠犬——特别是有身在曹营心在汉嫌疑的忠犬和蔼可亲的?
金硕珍看出金泰亨的心事,也不点破,把两人送到一处没什么游人的海岸边玩,笑吟吟地说:
“到了,走路的时候注意脚下,这里的岩石很滑。”
白笙歌和金泰亨闷声不吭地下了车并肩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下面是细浪拍岸,湿润的海风带着微咸的气息扑面而来。
“终于又回来了!”
金泰亨掩饰不了心里的激动,面露喜色。他对着太阳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接着扭头看面色阴郁的白笙歌,诧异地问:
“你怎么了?不开心嘛?”
从小就心心念念要回海边,终于到了这里,她怎么还是一副被欠八百吊钱的死样子?
白笙歌深吸一口气,露出彷徨的神色,拽住金泰亨的衣袖,难得放软了腔调,问:
“你真的要回去?”
“当然。”
金泰亨不假思索地回答。
白笙歌神情更冷,在他胸前亲亲一推,淡淡地说:
“那就滚吧。”
“啊!”
岩石本来就很滑,再加上白笙歌这么冷不防地出手,金泰亨身形不稳从岩石上掉了下去,“扑通”一声溅起几米高的水花。
幸好金泰亨是海螺,才不至于被活活淹死,重回大海的怀抱让他浑身荡漾着幸福
金泰亨在水里扎几个猛子,把全身泡透了之后浮出水面,朝上面喊话:
“喂~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了?”
“没有,再见。”
白笙歌不耐烦地挥挥手,连个笑容也吝啬于给予,金泰亨失望地转过身去,一头扎进水里。
一串水花激荡过后,再不见他的踪影。
眼泪溅落在脚下的岩石上,白笙歌慢慢地蹲下,开始小声抽泣,几分钟后,转成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