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的长安街尽是繁华,茶楼里喧喧嚷嚷着什么,一阵叫好声,原来是说书先生又开始了一段故事。
"今日老朽来说一段凄惨的故事……"
听着那时高时低的鼓掌声,先生微眯双眼拈起自己花白的胡须声情并茂地说了起来,兴起时还挑着眉头与客官们解释一番。
故事还是老套的故事,人与妖之间那些苦情与悲哀。
不过在这天子脚下的盛京城,北域的国都,最受人欢迎的自然是皇宫里的那些恩恩怨怨。
听说昨个儿远嫁南疆的天昭公主回来了,一提天昭便可引起一阵轰动。
她是先皇后唯一的嫡女,出生那日天降祥瑞海棠尽开,七堂院是陛下为先皇后所建,里头种满了海棠树,花香幽远在整个皇宫中弥漫,陛下龙心大悦举国欢庆三日。
三日后是祭祖大典,岂料皇帝抱着襁褓中的公主烧香跪拜时下起大雨,唯有公主没有沾上半滴雨水,就连普国寺中最德高望重的高僧也合掌念着阿弥陀佛向公主施礼,所有人都说公主乃天赐之礼,所以皇帝为她取名神佑。
满月宴抓阄那天,她没有碰桌上的任何东西,而是抓着一少年不放,要是谁把她的手从少年身上扯开,她就哭。
皇帝是又心疼又想笑,仔细看了看那少年,询问一下才知是镇国大将军的庶子,名叫铅华。微皱眉头不知想些什么,沉吟片刻才道:"待公主可读书时,你便入宫为伴读。"
少年低着头看那粉雕玉琢的娃娃,因为公主拉着衣袖所以不能拱手行礼,他无措地点点头,"陛下恕罪,未能谢恩。"
他是庶子却得了嫡公主的青睐,回到府中自然是少不了主母的一番气焰,前脚迈入大厅就被飞来的茶盏砸在头上,心中苦笑不得,跪在地上也顾不得那额头上流血的伤口,"儿子不知何处惹得母亲不快。"
"好个不知,别以为得了公主喜爱就能与我顶嘴,今日若不是因为你是将军府的,凭你一庶子怎能有资格入宫伴读。你抢了我孩儿的位置,要我如何不气。"
抢嘛?这也算得上抢,从小到大他又抢了自己多少东西。
可是,自己必须认错领罚……
"孩儿知错,认罚。"
外头响起马嘶声将茶楼里坐在角落处发呆的那位的思绪拉回,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平静地看了说书先生一眼讥诮道:"说得绘声绘色,倒是知道的不少。"
今日说的是天昭公主与镇国将军庶子沈铅华的故事,可男子实在没空听下去了,起身便出了茶楼。
"你倒是清闲自在。"
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紧接着是一只纤细的手撩开马车的帘子露出半张倾城倾国的脸。男子恭敬地站在旁边扶她下马车,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红色鎏金绣花的襦裙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细腻,虽说她面带半面具可从那未带面具的半张脸上也足矣看出女子的姿色。
女子虚弱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他,拿着帕子捂着嘴轻咳两声扯出一抹笑意,"还不跟上,不怕我丢了啊。"
男子这才抬眼看着她,他们之间相隔不过半尺远,可他却觉得太过遥远,见她咳嗽时便心如刀绞,颤声道:"如今入了秋,秋风萧瑟带着寒意,您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此话一出便见她微皱眉头不过很快舒展开来,向来毫无血色的嘴唇竟是那般鲜红犹如涂抹朱砂,男子不忍再去看,撇过头去。
"铅华,我知秋意渐浓寒凉,亦知相思之苦难解。我这般破碎的身子能活多久怎会不知,只是死前还想再与你一起走一遍盛京城长安街。你也不肯嘛,不肯嘛?"
凉风刮过显得她的身子愈发单薄如纸,世人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她曾几时想过,若没有了这幅样貌是不是就不会像如今这般了。
"公主乃天骄之女,是南疆的皇后北域的公主,臣万万不敢。"
这话说的多寒心啊,万万不敢,呵呵呵。既然你不来,我便去找你,可好。
一步一步走向他,走向她的少年郎,"只要我一回头就能看见你,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