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我退了一年的学。

这一次我不和任何人说话，包括老安，老安请了许多医生都束手无策。

他们都说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受了刺激。

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老安腾出了大量时间陪我，连公司的会议都是在家里视频开的。他在厨房忙碌着，自己推出了一些新的菜品，但是我吃的仍然很少。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我一心一意的陷在了迹的死亡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抽屉里多了一把小刀，我自然的对着手腕一下一下，伤口不深，血很快止住，因此没有人发现。

沈笙经常来看我，但我们之间有了好远的距离，说是我自私也罢，我多希望他能阻挡迹的死亡。

渐渐地，我发现有一种恨已经开始生根发芽，太喜欢一个人，给了一个人太多偏爱，别人好像都容不下。

每当他稍微靠近一点，我就止不住发抖，我总想起迹，像炸了毛的刺猬。

沈笙看见我戒备的眼神，他总是一怔，帮我把被角掖好，他的眼睛中停留着一抹极浓的哀伤，但他什么都没说。

我一遍遍告诉我自己，就是因为他，迹才会死的。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了，老安带着沈阿姨去外地谈一个项目，沈笙自然而然的照顾我。

“小米，吃饭，你最爱喝这种粥了对不对。”沈笙最近的笑容似乎特别特别多，尽管有些牵强。可是，在我看来，那笑刺眼的要命。

我说话了，我说。

沈笙，你怎么不去死。

沈笙还是笑着的，似乎没有听到，汤勺近在唇边，沈笙挤过唇缝撬开了我的牙齿，他的动作小心翼翼，我脸色一变，顺手打翻了他手中的碗，然后趴在床边大口大口呕吐了起来，这几天没吃什么，吐出来的东西都是清水。

沈笙捡起碗，他深吸一口气，我从来都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他似乎没有为谁弯过腰。“小米，被子脏了，我去换一床。”那是一种卑微，讨好的笑容。

被子，地板上散落的都是汤汁饭粒，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沈笙抱走我的被子，从客房又抱了一床被子，接着，他处理好了一地狼藉。

“小米，我又盛了一碗，不要弄洒了。”

他伸过手，把饭递给我，我没接碗，张嘴咬住了他的手。

我下嘴很重，沈笙也不挣扎，嘴里开始有了血腥味，我才不紧不慢的松了口。

整个过程，沈笙都是沉默的。

然后，他笑了，抽出他的手，白皙的手背上已经有了很鲜明的牙齿印，有些地方甚至渗了血。

“发完了火了没有。你总算有了反应是不是。”

他看着我接过碗。

我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好像自己是被咬的那个。

“小米，是不是觉得我害了祁迹，怪我没有拦住他是不是。”

“都怪我是不是。所以小米好好活着恨我好不好。”

只要你活着，哪怕带着恨我的执念。

“吃饭吧。”

“沈笙，我恨你。”

“我知道。”

“沈笙，我恨你。”

“我知道。”

“沈笙，我恨你。”

“我知道。”

我忘记自己说了多少句我恨你，可是每一句沈笙都回答了我，然后，我睡着了，好像很安心。

半夜醒了，我习惯性的找那把小刀，可是，它不见了。

是沈笙。

沈笙，我恨你。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