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12℃

工藤新一看着毛利兰从餐盒中端出各式各样的料理，还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他很自然地提了提嘴角，却又在到达某个弧度后变得疲软无力。

“这次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哦，新一君。”

“谢谢了，兰。”

兰每次来都很能讲话，絮絮叨叨着不停，尽管也注意到工藤新一没在用心听。太多不必要的语言表达是另一种表现下的毫无底气——只是时至今日他们才发现而已。

是的，是“他们”，是曾经帝丹高中的公主与骑士，是也被校园内外都羡艳不已过的情侣。

是“毛利兰”和“工藤新一”。

而此时此刻后者正注视着前者——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能安安静静地、不受干扰地看着她。工藤新一在心中掰着数，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爱上兰，又是在什么时候才向她表明心意的呢？

直到少女回过头来，为了那双在注视她的眼睛突然脸红的一刻，他却同时明白了反向心动的事实。

或许从表白就错了吧，这段感情。

伦敦大本钟的声音敲满十二声的时候他自以为总算说出口的如释重负，又或者是清水寺回给她的、似乎是带着少年真心实意的短讯，实际上都错了步调。

就像他在华尔兹该旋转的步子里向前，该放手的时候却挽起她的腰肢。原来真正促使他宣告爱着某个人的，是执念，而不是爱情。

某种心动，在另一个看似无所不能又冷血无情的女孩终于崩溃着大哭，幼嫩的手抓住他的衣角，以失去往日所有风度与理智的绝望姿态不受控地跌倒的某刻开始就潜滋暗长。

最相似的命运，似乎是反叛卢克莱修①的相遇。他们互相救赎，也彼此沉沦。

不然为什么说他是傻瓜呢？他已经错过了全心全意爱兰的自己，却还用爱人的名义圈住已经不合时宜的爱情——还爱着他的那份赤诚折磨着他已不再爱的灵魂，并让自己和爱的那个逐渐背道而行。

他总是迟钝、后知后觉又小心翼翼。

“兰。”

被亲昵着称呼到的少女轻笑着转向少年，紫罗兰色的眸子里像是有整片春天。只是工藤新一看着这笑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反复张了三次嘴，却在最后一次才出口。

“不用继续下去了……”

毛利兰微微一怔，愣神后迅速地眨眼与慌忙起身都暴露了她如此惴惴不安。她手忙脚乱地合上了盖子，将刚盛好的粥压在手掌下。她的嘴角扯出如此勉强的笑容，声线的起伏失去控制。

“如果新一君不喜欢的话……”

“不用再继续下去了——我是说我们。”

冰紫色的眸子里氤氲蓄积了水汽，嘴角僵直的神经苦心维持着最后的笑容。她告诉自己不过是玩笑——又或是她理解错误。那是她等了两年又守了五年的恋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或许她始终没有灵魂上的契合，可经年累月，她又怎么可能读不懂他的态度呢。

正是如此，毛利兰在看到那少年缓缓扬起的眸光的时刻就洞悉真相——这么说或许不准确，她只是不得不终于面对现实。

“兰，分手吧。”

注：

①卢克莱修：无神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