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珑明,星舒云卷,天鹅绒一般柔软的天幕与利马特河交相辉映。河面起起浮浮的碎冰,像是一块块轻盈的玻璃被切割下来,没有温度的颜色让轻俗的世界从内而外的冷静。
灯火昏黄的软椅上,少女几乎坐成了一个剪影。
薄唇,白肤,栗发搭在宽大的浴袍上,自然垂落。衣领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滑落至肩膀的地方,露出细致的锁骨,依稀可见上面停泊的水珠。
湿意的氤氲,深浅不一地浸穿白色衣料,两色相交,构成发丝间一道道暧昧的缝隙。
巨大的落地窗前,江笠水纪手握半杯琴酒,脚踩下方利马特河沿岸的城市。
“您好,这里是瑞士银行,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Lilith,是我。我明天需要去你那里一趟。”
清冷如水的声音在一片繁华里显得格外渺远。
信号一端羼着杂音的德语女声一顿,切换为日语:“您是要再次检查一遍账户吗?”
“不。”否认Lilith的回答,江笠水纪放松自己陷入背后的软垫,长饮杯顺势后倾,金色液体暴露在从窗外渗入的霓虹灯里折射出瑰丽的耀芒。
“我要开那个保险柜,越快越好。”她强调,幽邃的大雪盖住眸底光怪陆离的平原。
挂了电话,Lilith已经去准备了。
此时,江笠水纪感受到了浅浅的倦意,毕竟,如果换算成东京时间她都一夜未眠了。
她将剩下的琴酒一饮而尽。
只余那留给永夜的无尽的思绪静静流淌入光线,闪烁起未名的危险。
——
江笠水纪生在组织,她一直以为自己会追随父母的脚步,成为像“琴酒”“贝尔摩得”一样合格的成员,最后死在敌人手里。可是她错了,等到他们向她隐晦透露出卧底的身份,她发现自己彻底陷在了名为黑暗的淤泥,再难转圜。
于是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她第一次杀人后母亲会痛哭流涕,为什么父亲总是拿厌恶的目光注视自己。
他们是再正派不过的人,而她,不过是一具注定沉沦的躯体,无法心向光明。
后来,他们发现只是做无用功后,一心指望养废她,那样她最多做个基层成员,他们也不用夹在女儿和良心中间两难。她冷眼看他们刻意放纵,伪装成不上进的样子很快搏得了喜欢。
你问然后?
然后他们就死了,临死前托付她FBI的情报工作。他们也许会有一点后悔,后悔放纵了她,但这都是出于害怕她完不成任务的隐忧,不得不说他们真是正义到了自私的地步。
为了他们的自私,江笠水纪做了一件永远无法被世人原谅的事情。
琴酒为什么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她的投诚?FBI为什么对身为卧底成员遗孤的她漠不关心、甚至袖手旁观?他们长眠在冰冷的地下无法得知,FBI、组织和她自己却都清楚,根本不存在情报泄露导致身份暴露的事情。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们的女儿一手策划的好戏,为要亲手将他们送上死路。
和FBI斡旋不过是出于双方利益的切合,FBI收取情报,她借FBI的势在组织扫除障碍顺便缓解内心对父母的愧疚。
讽刺至极。
那年,她只有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