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确认身亡。”
按下发送键,江笠水纪关起锁屏,黑色的屏幕倒映出后方监控器的轮廓。
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饵已经撒下,就看鱼上不上钩。
——
幽暗的房间里,电脑显示屏是唯一的光源。
坐着的人饮尽最后一口黑啤,荧光深浅不一,投在她脸上形成破碎的阴翳。
江笠水纪轻点鼠标,程序开始一环环套入,屏幕上原先用来障眼法的无数个坐标点汇聚到一处。
米花町。
江笠水纪眸底浮现少见的无奈,想了想,她拨下一个号码,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
“先生,您能调取其他成员的行踪吗?”
对方正是琴酒:“怎么了?”
江笠水纪如实道:“我没有权限去访问核心资料,追查陷入了瓶颈。”
琴酒沉声道:“说来听听。”
“先前公安那里钓到的人可以说非常干净,档案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只能从其它途径入手——我得到了他的通讯记录,监控被调取前后只有一部被加密的手机打过去,虽然破译成功但对方留了一手,最终截获的只有大致位置,米花町。”
琴酒陷入短暂的沉默,而后平静道:“密切注意波本的动向。”
至于这平静背后有多不平静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
江笠水纪一愣,马上领悟到琴酒话语中的深意,看来调查不必继续了,她从善如流的回答:“我知道了。”
琴酒沉吟一声,又不忘补充一句:“我会把东京分役的人调给你。”
江笠水纪眸光微凛,分役人虽不多,但却是实实在在下放的权力,足以说明对方对她的信任,语气间便比方才多了几分凝重:“是。”
——
江笠水纪还没有动作,就收到了来自波本的邀请。
想要打探她的虚实,苦于师出无名,又吃不准她的脾性,打算直接碰上吗?
摒弃一贯的浅色调,江笠水纪选了一件黑色风衣披上,上面是墨绿衬衫,下面是黑色铅笔裤和一双方跟短靴。
她果然病态的爱穿风衣。
调侃自己的同时,江笠水纪迈入咖啡厅,目光巡视了一周,最终落到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个金色短发深色皮肤的男人身上。
“波本?”
分明是第一次见面,没有疑问,却很笃定的语气。看来他已经被调查过了。
波本心下暗生警惕,面上却丝毫不露,笑吟吟道:“听说你从瑞士刚回来。”
啧。
和贝尔摩得一样,完全是个奉行秘密主义的讨厌家伙,琴酒说的。
知道他来者不善,江笠水纪强压下不满,不假辞色道:“如你所见,我已经回日本了。”
见她不接话题,波本没有窘迫,反而浑不在意的问道:“咖啡要哪种,拿铁还是卡布奇诺?”
江笠水纪淡淡应道:“摩卡。”
波本也看出了她的防备,索性不再客套了直奔目的:“我来,是想和你做个互利互惠的交易。”
嗯?
接过盛有咖啡的杯子,江笠水纪眉心一动,到底没有把内心的疑问宣之于口,冷厉的目光扫向他。
波本直直对上她的眼眸,目光明净而锐利,仿佛要看穿她:“即使隶属琴酒,但你在组织的权限并不能支持你完成一份完整的调查,甚至还会被狭隘视野,你应该清楚这对一个情报人员的掣肘。”
她嘴角轻抿:“的确。”
波本带着试探道:“适当的透露消息换取帮助,会方便很多不是吗?”
“我认为我心动了。”江笠水纪缓缓放下杯子,纤长的手指与白瓷交相辉映,话锋一转,柔和的气质陡然危险,“可你不认为我同样具有和你谈判的资本吗?”
“——上次调取监控录像的人,我不认为和你无关。”
波本身形一僵,但只是一瞬的事情,他的伪装不可谓不厉害:“很遗憾,蓝带,你怀疑错了。因为那天我正好在执行任务,这点那位先生可以证明。”
江笠水纪幽幽道:“BOSS?”
对于琴酒她一般唤“先生”,为了不弄混那位先生,她选择了叫“BOSS”。
波本从容笑道:“琴酒没有证据,那位先生便不会怀疑我。”
江笠水纪不欲多说,取出一张钞票垫在杯底,推开门,猎猎的风灌入衣领,她离开的脚步一顿,微不可察的声音自口中吐出,飘散在风里:“成交。”
权限得到进一步扩张的事江笠水纪并不十分在意,互利互惠罢了,她真正在意甚至希冀的东西还躺在瑞士一家银行里。
波本一愣。
接着江笠水纪踏着鞋跟清脆有力的音泽迤然消失在门廊转角。
——
此时的琴酒正开着保时捷356a,在夜色迷蒙的东京街头游荡,并接到了情绪起伏的伏特加的致电。
伏特加张皇道:“大哥不好了,那个女人不见了!”
琴酒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眯起了危险的绿眸。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女人代表着十小时前被他亲自关进毒气室等待处决的雪莉。
他将唇边咬的烟狠狠摁进烟灰缸里,语气中透露出的谲寒不禁让伏特加悚然一惊:“抓住他们。”
是的,他们。
他不认为雪莉一人能在组织严密的监/禁下逃脱,说明内部出了内奸。
琴酒的眸底涌动起强烈的杀意,对于叛徒,他向来欲除之而后快。
不过刚处决一只老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管辖东京分部的琴酒定然免不了那位先生一顿申饬。
思及此,琴酒烦躁的又点上一根烟:“波本有异常了吗?”
伏特加不以为意道:“蓝带说他和贝尔摩得一样行踪不定,八成又是去找赤井秀一的下落吧。”
真相是和波本达成一致的江笠水纪,不着痕迹的瞒下了波本的消息。
“哼。”琴酒吐出一层淡淡的烟圈,妖娆的白烟犹如蛛丝般纠缠着上方的空气,遮去了他眸中的不屑,“她和贝尔摩得那个女人也差不多。”
同样搞情报出身,同样行走于觥筹交错的夜宴,身上沾染着令人作呕的气息,除了不奉行贝尔摩得那套秘密主义,近乎同类。
至于他收她入麾下,无外乎看中她和伏特加一样该死的忠诚。
他无端轻嗤一声,惹来伏特加的不解:“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雪莉既然逃了,就把她亲近过的人都监视起来,另外,清理掉她待过的研究所。”
降下车窗,火星打着卷被扔到外面,刚要起复的势头在料峭的寒风里化作一缕烟丝萎靡。
连接东京湾两岸的彩虹桥上驶过一辆黑色的保时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