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交个朋友吗?”眼前的男人有些落魄,头发略长,但是五官倒是不错。
他眼里赤裸裸的火狠狠刺激到了李玉斐,李玉斐皱起眉头:“不可以。”说罢便侧身离开了。
这一次的碰壁李玉斐万万没想到只是开始,这个男人开始不着痕迹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李玉斐正擦着餐厅的桌子,有人走进来了。李玉斐随口道:“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服务的吗?”
“我在这里吃饭,服务员可以陪餐吗?”李玉斐一抬头,果然又是他。李玉斐狠狠一摔抹布转身:“不可以。”
李玉斐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韩岑偏偏要跟着他,光是他碰见别人找韩岑要电话号码的次数都不下五次了。李玉斐一转头,看见韩岑正呆呆地坐在那个位置上看他。
李玉斐皱眉,这韩岑自称有三十二岁了,这怎么都不该是他这个年龄做的事。
李玉斐坐下来,别开头:“给你五分钟,要说什么快点。”没想到韩岑只是笑笑:“没什么事,给你点了菜。”韩岑夹了一筷子辣子鸡给他:“尝尝。”“我不吃鸡肉。”这时,李玉斐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来电,余光中是韩岑惊愕的眼神。
李玉斐没有多想,只是马上去到外面接电话。“很快可以给你钱……真的,我之前那个病你也知道的……”李玉斐很小声回复,等他回去时,韩岑已经离开了。
很快就是冬至,这段时间韩岑再也找不到李玉斐了。听李玉斐的同事说,他在到处打工。“他之前,换过心脏的。”那同事挤眉弄眼,韩岑笑笑没说什么。
中午时候,忙着卸货的李玉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出店门,就见一辆大奔。大奔里作者的人正是韩岑,手里还领着一个饭盒。韩岑下车,把饭盒往他怀里塞:“来吃饭吧,这次没有鸡肉了。”
李玉斐打开饭盒,排的满满的红烧肉,好像饭盒的主人担心他不够吃,还颇有心机地压了压。霎时间,李玉斐的眼睛很酸。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从他得了那场病开始,就再也没有人给他做饭吃了。他真的很喜欢红烧肉。
“谢谢。”李玉斐说。
韩岑只是笑了笑。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还钱?”李玉斐咽了口口水:“马上,马上,我手上还有三千……”“三千?”那人的语气很是怪异,“三千都不够你一天的药啊,你打发谁呢?”
电话断开,李玉斐也陷入了沉默。李玉斐看着手机,昏黄的路灯刺得他眼睛生疼,他不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有些人这辈子大概就会这样了。李玉斐搓了搓自己的指节,
“明天老地方见。”他一字一句在屏幕上打道。
第二天,他又遇见了韩岑。这次李玉斐没有赶他,还冲他笑了笑。“你今天很开心哦。”韩岑绕到柜台前面也跟着笑。李玉斐说:“因为很快就轻松了。”
晚上八点多,李玉斐出现在那个KTV。ktv里灯红酒绿,李玉斐一路走到那个包厢。
“有钱了?”肥胖的男人左拥右抱,笑着看李玉斐。李玉斐也笑着看他:“是有一点。”说罢便走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刀。“你别怪我,是你先这样对我的。”胖男人满脸惊慌,李玉斐沉着眼眸,就在手抬起的一瞬,有人吗推门进来了。
李玉斐一转头,居然是韩岑。韩岑好像没感受到这压抑紧张的气氛,笑道:“玉斐,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张总我们好久不见了,来晚了,我自罚一杯。”张总立马转头:“……好,好啊。”
看着韩岑一杯一杯往下吞,李玉斐最终慢慢收起了小刀。
第二天,张总告诉他不用还钱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经是个空号。李玉斐看着空白的手机屏幕很久,终于是把脑袋深深埋进膝盖里。有些人费劲一切做到的事,有些人只需要一句话。
李玉斐和韩岑在一起了。
李玉斐会给韩岑做饭,会和韩岑一起去逛街,会跟韩岑一起看电影。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拉过手。
李玉斐也不知道谈恋爱是不是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他知道他韩岑爱韩岑。韩岑是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怪物,他绅士,优雅,斯文,有着读书人的儒雅也有着商人的狡黠。李玉斐爱韩岑的气息,爱他的指尖,爱他的眉眼。
但是韩岑看着他,却好像他们从没认识过。
他们过了一辈子,在韩岑七十二岁那年,他去世了。韩岑去世前把钱留给李玉斐,但是李玉斐没有要,他离开了和韩岑几十年的家。
有人问李玉斐:“为什么不要那个钱?”李玉斐笑笑:“那钱不是给我的。”
是给他这颗心脏的。
早在李玉斐二十七岁的时候,李玉斐就知道,韩岑接近他只是因为李玉斐换的这颗心脏属于韩岑相恋多年的恋人。
李玉斐终于明白为什么韩岑看着他的眼神陌生冰冷,为什么韩岑从来不说爱他。李玉斐茫然了,他早已离不开韩岑,他只有震惊和恐慌,他震惊韩岑的冷漠,他恐慌韩岑离开。他只有韩岑一个人了。
韩岑记得李玉斐的生日,记得每个纪念日,也记得李玉斐的喜好。
噢,对了,韩岑那位恋人很喜欢吃辣子鸡。
韩岑有一次问他想吃什么,李玉斐沉默了很久。
“辣子鸡。”
那天是韩岑第一次对他发脾气,也是最后一次去,因为李玉斐舍不得他再难过了。韩岑把门摔得很响,直到第二天才回来。两人都没有提昨天的事,李玉斐没有咄咄逼人,韩岑也没有说过抱歉。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有时候李玉斐也会想,韩岑会不会因为他死而痛苦?李玉斐想不到韩岑在爱人葬礼上失态的样子,他也渴望——病态的渴望这种痛心疾首,韩岑为他痛心疾首。
可是李玉斐没有机会,就连死韩岑也要先他一步,用金钱作为他多年的补偿。
李玉斐没有问过:“你到底爱不爱我?”这种话,他想要最后的体面;
韩岑没有说过:“别再提他。”这样的话,因为李玉斐不会,他也心照不宣。
我们俩活着,都是为了那颗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