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红姑提了一句,陈玉楼便不住打量那带路的苗族“小子”。
看得荣宝直发颤。偏她什么也不敢说,只好闷头走路。
陈玉楼只瞧得见一段细生生的脖颈,还有一对儿红彤彤的耳朵,细看之下,还打了耳眼。
之前只当苗族男子也有戴耳饰的习惯,硬将这些细处都给忽略了过去。
亏他引以为傲这双招子,想不到终日打雁,竟差点被雁啄了眼。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荣宝儿啊,你阿妈有几个儿子呀?”
乍听得陈玉楼叫她,荣宝有些畏缩,也未多思考,小声答道:“两,两个。”
“哦——那就是你上头还有两个哥哥是吧?”
“嗯。”
她刚点头,便又觉着有些不对,抬头望去,果然见那人摇着扇子,正似笑非笑睨着她。
阿妈说女儿家到处跑的不安全,故荣宝常常扮作男孩模样。
此次被这些人捉来带路,她多少也看得出这群人不像普通的客商货郎。
一下子说漏了嘴,荣宝不敢想这人是否已经识破。又会拿她怎么样。
那望向陈玉楼的目光里便不由地染上了几分惊慌与哀求。
见陈玉楼伸手欲捏她耳朵,荣宝虽被罗老歪拧怕了,却又不想惹恼了这看起来好说话的人,于是想躲又不敢躲。
怎么说呢?
像个被狐狸摁在爪子底下的小兔子。
陈玉楼想想也觉得好笑,却也如愿以偿的摸到了红彤彤的耳朵。
啧,软不叮当的。
“你不必担心,既只是叫你来带路,就不会让你涉险。”
陈玉楼见她这般缩瑟,又捏了捏她的脸。
“你叫红姑姐姐,红姑又是我妹子,你该叫我什么?”
“哥哥……”
这声哥哥听得陈玉楼神清气爽,折扇的风便也不吝啬的分给这小丫头几分。
“你放心,待我们寻到了地方,定原原本本放你回去,好给你阿妈一个交代。这路上有什么事,你也只管于我说。”
“真的?”
“自然当真。”
陈玉楼见她虽仍是半信半疑,但好歹没那么怕了,便许诺道:“到时候,我再多送你两担盐巴。”
到底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看荣宝抿嘴笑了,陈玉楼心道:成!这就哄得了。
后头的路荣宝带得勤快,也没先前那么愁眉苦脸了。
罗老歪看得新奇,舔着脸凑上来,“我说把头哥,你给这小子灌了什么汤?”
陈玉楼也恼这罗老歪不分青红皂白拎了个小姑娘来,这若是传出去,卸岭绑了人家的姑娘,让三湘四水怎么看他?
可事到如今却又不得不指着这小丫头带路,方可进得瓶山,取得宝货。
只是罗老歪这德性,还是瞒着他荣宝咦晓是女儿身为好。
便随口敷衍道:“嗐,也没什么。小孩儿嘛,不禁吓唬。跟他说清利害,哄两句就好了。”
随即又瞥了罗老歪一眼。
“这人我刚安抚住了,你可别再吓唬他,要吓出个好歹来,没人领路,那元人的宝贝可不会自己喊人。”
罗老歪觉着这脸上多少有点儿挂不住,气哼哼嘬牙花子。
“奶奶的!带把儿的还怕吓唬?!大了也就是个软货!”
陈玉楼不理他,心想着,别说软货,那压根儿就没货。
“得了,听总把头的!”
说话之间,天色渐暗了下来。
陈玉楼抬眼观天,随后一挥手。
“花玛拐,叫兄弟们停了。先找地方歇脚。”
听花玛拐传话下去,罗老歪摸着下巴道:“不是还没天黑,这就不走了?”
“这山间水汽浓重,怕是要下雨。天色将晚,山路再湿滑,出了岔子可就不好了。”
陈玉楼见罗老歪面色不耐,笑了笑。
“罗帅,这山可不会跑,山里的东西也不会跑,还怕迟那几刻吗?”
罗老歪闻言咧嘴笑道:“妥!有总把头在,这山里的东西想跑也跑不了!”
山里无住处,一行人寻了会儿,也没见有破庙什么的,只寻到个义庄。
叫义庄不过是听着雅,实则就是个停尸用的攒馆。
听完花玛拐来报,陈玉楼也不甚在意,“有片瓦遮天就行,出门在外不讲究这些。”
倒是那领路的小丫头慌了神。
“不行的,哥哥!耗子二姑就住那儿,里面不兴住人的!”
“嘿!”陈玉楼拿折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以后不行和哥哥不许连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