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后,素秋的绣楼地面铺着柔软的毯子,倒是不会受伤。素秋还是惊着了,慌忙问陶醉可还好。陶醉不答,只是看着素秋的眼睛。
那澄澈的双眸中,只有对他的关心,还有自己浅浅的倒影,他柔声道:“素秋,我没事。”
素秋方觉二人此刻距离太过近了,近到他漆黑的瞳仁里只有自己,近到她稍稍抬起身就可以碰到他的鼻尖。“那…那就好,巧燕这丫头真是…”,素秋嗫嚅着却说不下去了。
自上次她病中陶醉与她同卧一榻以来,她敏感的察觉到之后陶醉似乎有意与她拉远了距离,二人仍旧相敬如宾。此刻,因着巧燕的淘气,自己与陶醉又陷入了暧昧的境地。
素秋闭上了眼睛,心里或许期待着什么。陶醉闻得素秋身上好闻的兰草香,加上满园的迷迭香,只觉自己的心仿佛有些不受控制了。他暗想:定是那迷迭香太过催情。
他看着素秋的红唇,渐渐欺近,他的碎发有几丝拂过素秋脸颊,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陶醉眸色一变,就在嘴唇即将相碰之际,还是微微擦过素秋的脸,落在素秋耳边:“素秋”,语气有丝丝压抑的暗哑:“我扶你起身…”
素秋蓦地睁开双眼,心口还是紊乱地跳着,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无奈。陶醉慢慢将被压在素秋身后的手抽出,小心地将素秋拉起。并仔细帮素秋拍了拍裙子,理顺了裙子的褶皱。素秋也伸出手,帮陶醉整理衣服。二人不经意对视,又是一同笑出声。
这笑多少冲淡了刚刚的旖旎氛围。素秋偏过脸,看了眼书桌。又对陶醉说:“夫君,你可不可以不要动?”
陶醉纳闷,不过也是依言点了点头,心想,素秋不会是…想继续,刚刚那个没有完成的吻吧?他不知为何紧张起来。刚刚是自己及时停止,才没有陷下去,此时如果素秋真的主动起来,自己可保不准可以做柳下惠啊。
谁知,素秋转身,绕到书桌后面。铺开宣纸,用纸镇小心压住边角,提起画笔,却未落笔,只是看着陶醉,笑道:“夫君不防摆个最为闲适的姿势?”
陶醉方知素秋只是想帮他画像。他低头掩住自己因刚刚的猜想而不自在的神色。再抬头又恢复到他淡然的样子。他走到窗前,打开后窗,抬起右腿,弓坐在窗沿,左腿撑地,自有一种潇洒气度。
素秋一笑,终于开始落笔。陶醉问:“素秋为何突然有此雅兴?”
素秋嫣然一笑:“上次花姑子问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是什么。我说是一幅画”。
“画?是我送你的那幅吗。”陶醉笑。
“是”素秋不好意思地笑了,回道:“她说爱人之间送彼此画像是最为珍视的意思。”
陶醉听得她说“爱人”,心中一动,多美的词。他和素秋在外人看来还真是恩爱非常。只是…
陶醉心中怅然,自身后抽出竹笛,吹奏起一首悠扬的《秋水》。
花园,绣楼,书案,秋风,笛声,一对异常般配的男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素秋蘸取黑墨,勾勒陶醉的轮廓。她的夫君,真是有着最为好看的侧脸。素秋瞧着心动,落笔更是有情。
不消片刻,跃然纸上。素秋唤陶醉过来看。陶醉走到书桌前,见纸上的自己形神皆备,赞叹道:“素秋果然不愧为才女,画的真好。你若是点上画中人的眼睛,我都要担心这世上多一个纸陶醉了。”
素秋脸一红,道:“夫君莫取笑我了,我又没有安公子的画技,只是平素也没什么事做,习了作画,以为乐趣罢了。”说着便提笔画上眼睛。
陶醉看着画像,又看着为他精心描摹的素秋,眼中尽是他未曾察觉的柔情了。
终于完成,素秋放下画笔。墨迹未干,素秋就任画铺于桌上。二人也不多话,一个吹笛,一个抚琴,颇有些雅致的意趣。陶醉眼中带笑,他与素秋,就算没了这意外的婚约,恐怕也是彼此难得的知己与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