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接手火锅店后的几个月里,发生了几件事,让书恩和众人从刚开始怀疑到佩服来了一个大反转。
全体员工工资,从每月原来的10号,调整到5号,并且每月月底一次全体员工聚餐。每天的营业额到一万,每一个人五块钱提成。老板娘实行的这些举措,不仅稳住了人心,也极大刺激了所有人的积极性。
热火朝天的背后,意外也接踵而至。仿佛老天有意考验这个店,这个“多灾多难”的女人。
某天空调的下摆风把火锅灶的火往下压,然后火把桌子下面的液化气塑料管子烧化,客人吓的四散奔逃。店内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书恩听到大厅的动静,几乎和老板娘同时间冲了出去。可是看到桌子下面的熊熊大火,他也不敢靠近,大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老板娘看到这一幕,没有犹豫,直接冲上去,把液化气罐从桌子下拉出来。摸着滚烫的阀门拧紧,但是塑料管子燃烧还没有熄灭,她拎到门外,啪啪几脚踩灭了。刚才慌乱的人群,经过不断的安抚,逐步恢复了正常。
你们快进来,二楼包间出事了。书恩和一众人等刚把液化气罐做降温处理。一个服务员惊慌失措在二楼的窗户边叫了起来。
真是,真是服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来及细问,书恩和老板娘一众人等,又齐刷刷冲上了二楼。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几人惊的愣住。一个包间就餐老爷子,此时背靠凳子,口吐白沫。满脸通红,他的几个亲戚,正在做海姆立克法急救(这是后来书恩才知道的一种急救方法)。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需不需要我们帮忙送医院?老板娘焦急的问到。
他们其中一个亲戚站了起来示意出去聊这事。
这是?
没多大事,放心,老爷子就是东西吃多了,刚刚受了惊吓,没什么大问题。我二哥他们一家子都是医生。你帮我在门口准备一个凳子,我待会儿让他下去坐那吹吹风,透透气就好了。
老板娘书恩等一众人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些风波终于平息,老板娘让刘哥给服务员吩咐下去,今天晚上截止到现在全场的消费打五折。她让刘哥拿上酒和饮料,她和刘哥挨桌去赔礼道歉。
多灾多难的这段时间很快过去,终于到月底的这天,大家期盼的聚餐来了。
为了让大家都能有时间坐下来吃这顿饭,晚上比平时营业时间,提前两小时就开始不接待客人了。
算起来,这是书恩吃的第二顿火锅,虽然是在北方,火锅味道(辣味,麻味减淡了)但是火锅的香味依旧浓郁。火锅的主菜,鸭肠毛肚,腰片,黄喉,郡花(鸭胗)都有。员工坐了三桌。
锅终于开了,隔壁桌已经有人忍不住等待,往里面下菜了。书恩起身看了看吧台,老板娘和刘哥还在整理今天的营业报表。
美食需要等待啊,终于刘哥和老板娘弄完起身,走了过来。
哎!大家久等了,别客气,筷子都动起来。刘哥说完,和老板娘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此时的大厅,香气弥漫,热气腾腾,气氛热烈。
大家想喝什么饮料,自己去拿,拿大瓶的那种。男生想喝酒的,无论是啤酒白酒,都可以。但是不要影响明天上班就行,老板娘吩咐着众人。
吃了没多一会儿,刘哥起身拿了一瓶白酒,拿了几瓶啤酒,放到了桌上。
书恩仔细一看这白酒,差点叫出声。这瓶白酒是茅台!这个时候能有茅台喝的,简直稀缺。想必这茅台的来历肯定有故事。书恩看了看老板娘,她倒是对这阵仗,一点不感到惊讶。
刘哥是个粗人,没有那些臭讲究。管它什么酒,反正都是拿来喝的,刘哥说着话,拿起杯子给书恩和老板娘各倒了半杯。
我说两句吧!老板娘起身站了起来。
老刘,刘哥,因为某些原因,明天即将启程去广州,为此我们大家举起杯,敬这位带领我们大家和这个店重回正轨的功臣。也感谢大家的辛苦付出。谢谢!渝姐说完,喝了一口酒。大家不约而同,鼓起掌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明天都还要上班,其它桌的人吃饱喝足后,都散了回寝室去休息。
老板娘留下书恩和刘哥,从吧台拿出茶叶,拎了一壶茶,三人进了包间。
都坐吧!这段时间感谢两位忙着前厅后厨,老板娘说着话,倒了两杯茶分别给刘哥和书恩。
好香!书恩凑近闻了闻。发出一阵惊叹!今天晚上的好酒好茶让他着实体验了一次享受。老板娘和刘哥笑笑没说话。
我知道你叫书恩,恐怕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老板娘抛出一个话题。我姓渝,你以后叫渝姐吧。渝姐全名叫渝小燕。刘哥小声提醒着书恩。
我有父母,有孩子,有这么大一群兄弟姐妹指望着我。我也是从一个乡下进城的农村人。曾经也有人把我们这些刚进城的人分成三六九等。我之前给餐馆送海鲜的时候,有天去收账,别人一个见就我一个女人家去的,找各种理由克扣账款。
我在那干等了几个小时,终于把钱给我了。我刚走出去在一个巷子里,7个人围上来,给我一顿拳打脚踢。把我扔进桑塔纳的后备箱,拉到了郊区,我以为我那天回不来了。
我当时对那些人说:要么把我彻底留那,要么把我放了,除非我死了,否则别想拿到我手里的钱。
说到生死抉择,那一刻,真没什么好怕的。其实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不是真想把我怎么样,那个老板其实挺不错的,是他手下的一个人指使那些人打我一顿,出气。
不打不相识,我身体没有大碍,回来休息了几天,后来我成了这个老板八家海鲜酒楼的独家供应商。再后来,海鲜市场做的人越来越多,恶性竞争,我觉得我应该转行了。我在市场那么多年摸爬滚打,做餐饮的原材料我都能拿到一手的批发价,就决定开个自己的餐饮店。
你们说人一辈子的追求的是什么?我以前不懂,现在离婚了,按理说,我应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可是我不能,我父母需要我,我孩子需要我,这群兄弟姐妹需要我。我倒下了,我这一家子就都倒下了。不是谁生来就那么坚强,还不是生活所逼迫的。有些人一开始谁也不知道他会是过客,既然事实证明了,随他去吧。
顺治皇帝还半路不想做皇帝,到五台山当和尚去呢。何况他一普通世俗男人,你说呢刘哥?刘哥和书恩被渝姐的话逗乐了。
原本准备了很多相劝渝姐的话,也不用说了。他们俩相信渝姐会把这个店经营的有声有色。信仰来自于内心,来自于对生活美好事物的期待与追求。来自于一个人善良的本性。
今晚的书恩也没想到,包间的这个三人大半夜彻聊,让他从此后把最好的青春年华,留在了这个城市,留在了这个店。他也见证了这个女人,这个店后面的种种传奇经历。当然也一并见证了火锅这类大众餐饮业20多年的快速发展,与时代的变迁。
她是一个女人,“大山”一样的女人。这是多年后书恩和我聊起渝姐这个人,最多的评价。
刘哥第二天一早坐火车南下,去了广东。书恩去车站送了他,刘哥在书恩心里是兄长。在候车大厅,刘哥拍了拍书恩的肩膀,记住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两样沾上哪样,也干不成大事。保重兄弟!等我回来的时候,咱俩不醉不归。
书恩从车站回去的时候,朝阳冒头。后来书恩回忆起这天,他说有一种感觉:那轮朝阳如同改革开放后我们这个国家的发展,热火朝天,蒸蒸日上。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和刘哥多年后再次相见,居然是在自己的家乡,四川都江堰的一个学校操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