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青用尖尖的嘴喙慢条斯理地梳理身后着的翎羽,时不时的看一眼悠然停在房梁上的鸣鸿,全然不把正在房间中愁的团团转的陆子冈放在眼里。
陆子冈这一年中,最开始的时候是拼命的演算洛书九星罗盘究竟是怎样运转的,之后有起了其他的心思,按照前世的记忆开始练习琢玉技巧,而且现在,因为放弃了用罗盘寻找老板,医生也没有过来串门,闲下来的陆子冈才想起来应该抽空检查一下哑舍里的古董了,该拿出来晒的就拿出来晒,该防虫的就换樟脑丸,该除尘的就拿出来擦擦。结果这么一大扫除后,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放织成裙的房间里,只剩下了那个小叶紫檀的立式衣架,本该挂在那里的织成裙杳无踪迹。
若是其他的古董,陆子冈可能还以为是老板收起来了,或者是老板把它送给了有缘人了,可是他分明记得他和医生穿越回到唐朝见过安乐公主李裹儿之后,来到这个房间看过那件冠绝古今的织成裙,而现在那里贝剩下了一个空空的衣架了。
陆子风犹如困兽一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在眼角余光扫见了三青后,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冲过去摸了摸它的脊,尽量放轻了声音问道:“三青啊,你有没有看到这里的织成裙?喏,就是用很多鸟的羽毛做成的一条裙子。”
三青无辜的摇了摇头,它但然知道那件裙子的,不过它一向厌恶人类用鸟类的羽毛做装饰也就看不惯这件织成裙,极少进来溜达,所以也不知道这件裙子什么时候不见的。站在房梁上的鸣鸿见陆子冈带有疑问的目光向它投了过来,也连忙摇了摇头,它虽然也不是一般地傲气,可是成天和三青打架得它的毛都快秃了,此时人在屋檐下,又怎么可能不低头?
陆子冈的浓眉深深地皱了起来,医生从来不进哑舍的内间,天天来的画师也不会任意动其他房间的东西,难道是被人给偷走了?究竟是谁有这样的能力?在哑舍里居然还能丢东西?简直闻所未闻啊!
陆子冈揉了揉他那酸痛的额角,他觉得自己这一年过的实在是遭糕透顶了,果然只有老板才能管得了哑舍,他现在都不敢去详细地去检查哑舍里究竟有多少个古董不见了,又或者是他即使检查了也查不出来,他又没有哑舍内所有古董的清单。
鸣鸿在房梁上歪着头站了一会儿,却忽然像是似有所感,张开翅膀从房间里飞了出去,三青这回并没有追出去,而是目送着它飞出了哑舍,三青叫了两声,表示这呆鸟终于走了,它很满意。
陆子冈他也没拦着鸣鸿,本来这小赤鸟就是自己飞来的,这会儿自己飞走了,是不是感应到了它的主人回来了?
站在本该挂着织成裙的小房间里发了一会呆,陆子冈他又在哑舍之中把能找到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件织成裙,只能垂头丧气的走出房间,却在绕出屏风之后看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老板!你回来了?”陆子冈站在那里,心中无必震惊。
老板坐在柜台边上,正捧着一把明朝的紫砂供春壶暖手。他的神情柔和淡漠,动作悠然平静,与他之前多少岁月中日日所做的那样,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见陆子冈从里间走出,他,便勾唇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点头应道:“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辛苦子冈你了。”
陆子冈的脸色微变最终还是轻吐了一口气,喟然叹道:“老板,子冈有负所托。
“先坐吧。”老板却并不在意,示意陆子冈坐下,拿出两个紫砂杯。扶苏回去找胡亥了,所以他倒是有时间听陆子冈说一下这一年来的情况。
陆子冈先是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然后把自己擅用洛书九星罗盘的事情交待了一下。
“哦?我正是为了拿那个罗盘而回来的,你们倒是胆子大,也不怕穿越过去之后回不来。”老板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说说,你们都去了哪些朝代?”
陆子冈老老实实地把这一年来时空旅游的行程从头到尾说了个遍,连他最后去找夏泽兰的经过都没漏下。确实,他接受不了之前的结局,他若是要早一点带着夏泽兰离井京城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躲开锦衣卫的追捕了?又或者让他早一点与夏泽兰相遇,彻底地劝她离开尚膳监......陆子冈没办法不让自己这样想,就算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想继续尝试。
“痴儿,若是洛书九星罗盘这么好用,那我为何不用?”看到陆子冈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老板不由的苦笑道:“我自从得到洛书九星罗盘后,便不断地穿越回扶苏死前的那段时间。可是不管我重复历史多少次,就算救了扶苏,很快他也会因别的事情而死去。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时陆子冈忽然想起了之前他和医生在戚少将军的军营里,医生救治了许多兵卒,其中大部分人都因为随之而来的战事很快的阵亡了,当时他也没有多想,难道原因真的是历史的不可逆反的吗?”
“我总以为是我自己做的不够好,总觉得自己下一次会做得更好。”老板低头着手中的茶杯里轻轻摇曳的茶水,言语中仁有说不出的苦涩,“看着他一次次因为各种原因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就像是一个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最终我只有无奈地屈服,把洛书九星罗盘封存起来,不再动用它。
陆子冈面色苍白,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天真。是的,历史永远都是历史,发生过的事情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即使他再怎么努力,也都无法挽回。
陆子冈发了一会儿呆,最尽用手摸了摸脸,颓然道:“老板,我可能还做了一件傻事。”
陆子冈一边说着一边注意老板的神色,却并未发现任何端倪,甚至连眼角眉梢都分毫未动。
“哦,这样也好,医生他应该回到正常的生活去了,就算你没有用蘅芜香,我也会对他用的。”
听到了老板这句话后,陆子冈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老板还如平日般微笑着,把手中的茶送到嘴边,入口冰凉的茶水却让他的眉心一皱。默默地把冷涩的茶水咽下了喉咙,老板无奈地笑了笑。原来他虽然不再能感受到疼痛与否,但却依然能分辨温暖还是冰冷。
扶苏从大门口的地毯下方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门,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这个弟弟,自小就被父皇别有用心的宠爱着,长大后还篡夺了他的皇位,但他知道这些都是赵高指使的,他的死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现在的他都把复辟秦王朝的执著都放下了,对这个血脉相连的弟弟又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呢?
毕竟已经是两千年多年了,不是吗?连记忆中的那个大秦都灰飞烟灭了,又有什么可以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只有寥寥数人矣。
公寓里一片寂静,扶苏闻到了一股很久没有人居住的霉味,他试着打开了门口的灯的开关,灯却沒有亮,很显然这里很久没有人住了,就在这时扶苏听到了扑梭梭的的展翼声,循声看去,就见小赤鸟从客厅窗户的缝隙中钻了进来,扶苏立刻迎下去问:“鸣鸿,你的主人呢?”
鸣鸿歪着头看着忽然出现的陌生人,并没有冲上去啄两口,而是急忙挥舞着翅膀在屋里绕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主人的身影,不禁焦急地哀鸣起来。
扶苏一见鸣鸿这样的反映,心一下子沉了,胡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连鸣鸿都没有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