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剥了一颗红石榴,瓤皮都细心挑出来,整盘晶莹剔透的籽端李田基。如果她没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聊王一博的事,这样温馨的场景配上她姣美的面容,也是赏心悦目的一幕。
李田基扶着阳台栏杆站着,锻炼双腿的肌肉耐力,他闭了闭眼睛,好像有些累的叹了口气,忽然对她说:“姐,我们和一博……还能回到从前吗?”
没有得到回应,他沉默的接过盘子,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仍旧没有勇气把当年的因因果果与小满说清楚,有时候人恨过了,该怎么面对恨错呢。
“你别想那么多,回到从前又怎么样?你还是喜欢他,而他,喜欢的是肖战哥!”小满似乎恨铁不成钢,看他低眉顺目的样子更生气了。
“姐,你看不出吗?我只见过他们在一起几次……就看得出,他们是深爱着彼此的人。肖战哥所看到的王一博,是我永远也看不到的王一博啊。”
李田基只以为小满为自己求而不得愤愤不平,殊不知,她隐藏在内心多年对于肖战的爱慕。可又是王一博,害苦了她弟弟还不够,还霸占那么好的肖战……她就等着看王一博怎么遍体鳞伤,他们不可能得到祝福。
“布谷,布谷,布谷……”史鹏做贼似的趴在王一博家楼下的花坛上,冲着亮灯的房间学鸟叫,想象出一种莫斯科郊外苏俄间谍接头的神秘感。
但王一博同学并没有走到窗台边回应,而是悄悄关灯下楼,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出来了。他轻轻关上门,转身看到史鹏的时候身形微顿,然后径直朝院外走了。
夜里十点多,大院里已经没什么人走动,偶尔有几个晚归的人路过。史鹏碎步追上去,小声的问:“王少,你刚刚是不是嫌弃我?假装不认识我呢?”
“没有。”王一博眯了眯眼,抿着嘴憋笑,把手里两袋英文标记的礼盒给他,说:“是增强免疫力的保健品,对康复有好处。”
“哦,正好送给田基。”史鹏接过来,又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对着马路边停着的广本摁了下,又说:“门口那小武警不让我开进去,刚手机又落在车里没拿,所以才那样叫你……”
“哪样?”王一博边走边笑着拍他的肩膀,快步绕到副驾驶坐进去,等他系上安全带踩了油门出发,又说:“布谷鸟,起飞!”
“我去,王少你……”史鹏不服气的说:“枉我抛下女朋友来找你,耽误谈恋爱的时间!到现在我才牵过小手……哪像你都亲上了!”
车里光线暗史鹏没发现,他亲爱的王少耳根有些红。王一博调整坐姿看向车外,远光灯延展进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
他正沿着肖战走过的路,朝他奔去。前路黑暗,但无需惧怕,他在心里说:哥……我来了。
有些人藏住心事是为了自己,有些人是为了别人。肖战是个有秘密的人,他不愿意增加朋友的负担,舍不得让爱他的人难过。
也许,是从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伤口可以自己舔,眼泪可以独自流。毕竟,世上没有谁是必须对自己好的,连亲身父母也不例外。
肖战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对这个大平层的结构设计很中意。除了采光通透以外,主要还有一个原因——偌大的开放式餐厨和客厅,像中轴线把房子切分成了两个空间。
另一边的卧室、书房和洗浴间都是装修好的,但肖战从来没用过,两天前请了家政公司来清扫布置,一切都崭新洁净。
齐老师走进属于自己的房间,满意的点头微笑,眼神扫过肖战搭在门把上的手腕,说:“今天开车辛苦了,去吧,早点休息。”
“父亲,您也早点休息。”肖战决定在这段时间,试着自己克服那种心理恐惧,他想把最柔软温暖的自己留给王一博。而这些阴暗不堪的事,都不要在他与小朋友的余生中存在。
等明天醒来,他想以成年人对话的方式,与养父把一切谈清楚。如果不能以正常父子的关系相处,那么,肖战准备拿出所有还清他的养育之恩,如果还不够……他真的累了,睡着了。
肖战似乎听到了滴滴答答的水声,他又做噩梦了。梦到被已经死去的生父殴打,他跑出河边老家的房子,在旧巷子里逃命似的奔跑呼救,却没有一家亮着灯。
终于看到前方有一处光点,是个充满烟火气的小院子,家里似乎很热闹,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小肖战眼睫上挂着泪珠,揉了半天才看清,那是王一博的家。
他抬脚想要奔过去,却被人拦腰困在怀里,四肢拼命挣脱,求生父放开他。而身后高大的男人一身酒气,伸手紧紧拽他的衣领不放……
卧室墙上投射的黑影,像幽灵一样,静默坐在床边。养父看着肖战在噩梦中喘息,冷汗把额前的头发染湿,微微摇头挣扎。
最后,那渴望已久的嘴唇,却呢喃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一博……一博……救我……
“啊……”肖战从梦中惊醒,更加冲击的是养父近在咫尺的脸。比噩梦更可怕的,是醒来以后,跌进另一个噩梦。
齐老师忍不住嫉妒与愤怒,用力捏着肖战的肩膀把他弄醒,声音更是低沉的可怕,他问:“你刚刚在叫谁的名字……”
养父的身影笼罩下来,头发上还滴着水,但身上没有一丝出浴的温热气,冰冷的像一条毒蛇。那种从心底滋生的恐惧,让肖战无法从噩梦的虚脱感中清醒,他感到浑身紧绷,不能动弹。
“没……没有……我做噩梦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断断续续,肖战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抖,直视养父的眼睛。
“是吗……喘得那么急,还叫那孩子的名字……真的是噩梦?”齐老师关切的摸了摸他的额头,他和肖战曾经的心理医生深谈过,也清楚他此刻的状态反抗不了。
“父亲……”肖战意识到自己在最害怕的时候喊了王一博的名字,这似乎激怒了养父。
养父把冰冷的手探进被窝,按在肖战的小腹上,用力按下去。他看着肖战痛苦的拧紧眉头,反而心中舒服些,冷笑着说:“我都听到了,上一次是在电话里……你怎么这么不乖?”
肖战疼得弓起背,努力贴着床头坐起来,僵硬的挥开养父的手,大声喊:“出去……你出去!”
“今天在王家,你们又做了吗……”齐老师讥讽地笑着,眼底浑浊得可怕,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一股力量用力摔倒在地,接着遭遇迎头痛击。
姜姨听到窸窸窣窣的起床声,睁开眼睛看见王书记摸了烟往阳台走,叫住他问:“大晚上跑起来抽烟啊,陪小齐喝了二两酒就睡不着啦?”
王书记停住脚步,回头说:“你儿子发信息,说有同学刚巧路过,一起回学校了。这小子,不声不响就走了。”
他刚准备把门拉上点烟,想到了什么,又说:“你有没有发觉他和战战……不太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