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航站楼出来进入空旷阴凉的停车场，身后的脚步声贴得很近，肖战拖着行李一步步朝前走，风衣下的九分裤露出一截皙白纤瘦的脚踝。
他接到齐老师后唤了声父亲，便不再说话了。与养父独处的时候他总会精神紧张而肌肉僵硬，肖战在美国的时候咨询过心理医生，但没有什么用处。
那时候他已经上大学了，行动相对自由一些，那位金色头发的女医生笑容和蔼，肖战很愿意和她聊天。疗程接近一半时，他曾试着把所有事情袒露出来，但却是他最后一次去了。
那天，女医生依旧语调柔和的说：“肖，有时候反复心理暗示会产生被迫害的困扰……父母表达爱的方式可能是错的，偶尔会让人窒息想要逃避，但你要相信那不是伤害。”
养父来过了，并且与他的心理医生深谈过。他彬彬有礼气度不凡，与女医生交流专业问题仍旧侃侃而谈。肖战不能再去那里，也不敢去了，没人再相信他的话。
就连胡源也常说：“齐叔叔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从来不对你发脾气，战你真是太幸福了！”他们相处的很好，甚至聊天软件都时常有联络，肖战想到这里不禁加快脚步。
“那孩子已经到了啊……”齐老师微顿脚步，神色不悦地看着不远处的人。王一博穿着军绿色连帽卫衣，酷酷的把鸭舌帽压低，走路时衣摆的流线都那么青春帅气。
“姑父，好。”他朝齐老师打了招呼，径直走到肖战面前，目光直白坦荡的落在哥哥身上，靠近的姿势带着侵略感，而肖战是完全接受的。
齐老师注意到肖战细微的表情和身体动作，没有一点生理本能地后退，脚尖还向着来人方向张开甚至迈进一步，是毫无心里防备的亲密关系才会这样。
甚至……有些被保护者的仰望和依赖感。齐老师掩饰内心的情绪，微笑着点点头，像熟识的长辈一样亲切的说：“嗯，小博来啦。”
王一博自然而然接过肖战手里的行李箱，在拉杆上两人的手相握一瞬，肖战听到弟弟贴着耳侧，低声问：“哥……手怎么这么凉？”
然后，在齐老师的注视下，王一博空闲的那只手与哥哥的十指紧扣，还塞进了卫衣口袋里，安抚似的捏了捏。
肖战安心顺着那股温暖的力量向前，地面有一点不平坦的地方，王一博都会提醒他小心看路。他确实近视……到也不至于，忍不住抿着嘴笑了。
一路走到车位，齐老师始终面色不虞。他知道王一博是在用行动回答自己，对那部电影的观后感，向他表明态度。
——我要肖战，且不会放手。
这辆普通的城市代步SUV，是肖战回国后自己买的。王一博刚把行李拎进后备箱，转身就看到齐老师坐进了副驾驶，小朋友关车门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
机场靠近城郊，距离市区肖战家挺远的，反而离王一博家所在的城镇更近。王书记和姜姨打电话给齐老师，再次热情邀请他到家里吃顿团圆饭。
其实回国前就约好了，齐老师难得主动联络，姜姨他们当然高兴，能愿意见一见故人，也说明他从过去走出来了，是好事啊。
“王哥，嗯嗯，一会儿见。”养父满脸笑意的挂了电话，客气热络的氛围瞬间消散。他转脸看着肖战，换个话题问：“给你买的车怎么不用？”
“那个车更适合胡源，正好他说想换车，就给他开了。”肖战答着他的话，却从后视镜悄悄看王一博，小朋友正低头玩手机，看起来有些委屈。
齐老师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出事故那辆？以后别开了，你不喜欢张扬的，我再买别的。”车正躺在修理厂处理，大G真的结实耐撞，不然胡源恐怕会伤得更重些。
“谢谢父亲，不用……”肖战很快就拒绝他，不过尾音却被生生截断。养父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鬓发，像湿滑的蛇皮摩擦而过，从被触碰之处弥漫开蚀骨寒意……
姜姨特意让保姆回家，她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地道的家乡菜。开门看到齐老师眼前一亮，多年没见真是风采依旧，要不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呢！
她边递拖鞋给他们，边开玩笑说：“哎呦，你样子一点儿没变啊，气质更好了！说是战战的哥哥都有人信！老王你说是不是啊？”
齐老师笑着摇头，谦虚的说：“嫂子过奖了，怎么说我也比战战大了十多岁呢……孩子都长大了，我还能不老呀？”
姜姨听了心里一酸，想起齐老师离开的时候也正当年华，也不知是太专情还是因为不能生养，就没再听过他要续弦的事，应该一直是一个人。
带着养子又当爹又当妈，这么多年肯定过得不容易。她不免感慨，人家知识分子就是素质高啊，没有血缘也倾尽全力培养，对肖战不离不弃，相依为命的。
“你啊，别乱说话了，赶紧让小齐和孩子们进来坐吧。”姜姨这些发散思维王书记都看在眼里，小声提醒她注意言辞，别触及人家的伤心事。
王书记看到齐老师难免想起自己的妹妹，脸色也不太好看，姜姨最烦他说自己不会讲话、没有文化之类了，心里那个火大啊。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家齐老师老婆死了还这样专情，他俩多年模范夫妻，其实聚少离多，偶尔温存也觉得王书记是顾及到儿子，不敢太过分。
谁知道是不是像《蜗居》里那个宋某人似的，平时一本正经清廉顾家的模样，其实外面养着一堆海藻海螺海蛎子！
有客人在而且宝贝儿子也在家，姜姨压着火气去了厨房，不一会儿最后一道菜上桌，是老家经常吃的“杂菜”，蔬菜肉丝豆皮混着炒，他们那个年代的人从小吃到大。
“齐老师，你们今晚就留在家里住，反正明天周末都不着急回去啊！”她边说边坐下来，笑呵呵的讲：“房间都收拾好了，你住客房，他们兄弟俩睡小博那屋就行。”
桌上一下子安静许多，姜姨纳闷的想，我也没说错什么啊……
王书记也觉察出莫名的尴尬，对她使了个眼色，笑着说：“你就别安排啦，人家父子两大半年没见，好多话要聊呢！”
“王哥、嫂子，我这次回来是休长假，之后我们可以常聚。”齐老师笑着揽住肖战，金属袖扣隔着衣服摩擦他的肩膀，特别温柔的说：“不过……还得先倒两天时差，战战，今晚和爸爸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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