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薛四娘嘴上嗔怪着吕帆,眼睛却一直看着伍岳重。伍道长对这样的风流女子倒没甚看法,只微笑施礼。侍妾鼎炉出身的薛四娘,还从没见过这样端方稳重的修士,关键是长得还很俊美,不仅微微一愣。顿时也不再跟伍道长调笑了,端正了颜色,施了个福礼。
“二位稍等,奴家这就叫人去收拾包房。”说完也舍不得离开,只拿着扇子掩着半张脸,时不时的偷瞄一眼伍岳重。
吕帆还从未瞧过薛四娘这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不由好笑,“四娘,我这位伍道友可比不得你那位白仇良人,你可别瞧着人家英俊潇洒,就舍不得走了啊。”薛四娘听了吕帆这通调笑,扭头瞪了他一眼,拎起裙角就跑走了。任远见老板娘娇羞跑走的样,叹了口气。心说这又是让师傅的皮相骗了的。
等再看不到薛四娘的影子,吕帆便凑到伍岳重身边小声说。
“伍道友可千万别被这四娘给骗了,这女人有个想好的,叫白仇,也是炼气大圆满的修为,俩人已经好了半年多了。而且这小娘皮惯会采阳补阴的路数,加上她如狼似虎的年纪,听说她房后的那些伙计,都让她采的跟麻杆一样了。”
片刻还真就有个骨瘦如柴的伙计过来领路,伍岳重看看他瘦成皮包骨的腕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不像是被采补,倒像是被吸走了命力一般。伍道长心里疑惑,却也没直接说出来。几人直上了四楼雅风间。
雅风间四面的窗户已经打开,微风徐徐,带着阵阵花香。中间摆了个四方桌,已备好瓜果酒品,瞧着瓜果莹润鲜嫩,一看就是精心栽培的。吕帆一伸手,请伍岳重先坐。伍道长看看桌旁只摆着两个小凳,不由一愣。
“伍道友快坐,今天你一定要尝尝她家的玉冰烧,包你喝了再也记不起别的酒是什么滋味。对了,这小童可以去隔壁另开一桌,那边虽是凡食,但也都是新鲜的。”
听吕帆这么一说,伍岳重才明白这姓吕的把自己的徒弟当成侍从了。可扭头瞧瞧,虽然任远长得是仙灵俊秀,可这一身布衣打扮,确实……挺像农家小子。“哎,这是我的疏忽,吕道友,这位是我的徒儿,名叫任远。任远快过来,叫师叔。”
吕帆一愣,瞬时脸色涨的通红,忙给伍岳重赔不是,“这真是怪我眼拙!竟是没看出来!伍道友可千万别怪罪。”
任远其实早就料到是这种情形,谁家师傅会给自己徒弟穿一身庄稼小子的衣服?好在任远在这千锤百炼之下,早已经对这种情形木然了。只乖乖走上前去,对着吕帆拱手,叫了声师叔。
“啊,师侄千万别怪罪,这枚乾坤戒给你,权当师叔的见面礼了。”吕帆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绿色的小板指,塞到任远手里。萍水相逢给这种见面礼,其实是重了,可任远大族出身,从小就没觉着这种乾坤戒有多贵重,便道了声谢,把扳指收了起来。
伍岳重见徒弟居然还有见面礼拿,真恨不得把自己的二徒弟也拿出来跟吕帆见个面。可想想二徒弟好像怎么着也比个乾坤戒贵重,便使劲压下自己那几根想动作的手指头。任远早就猜到了师傅在想啥,走他身边,一拉他手腕,把闫凌霜抓到自己手里。闫凌霜可怜兮兮的瞅瞅师傅,又看了看大师兄,最后乖乖的盘在了大师兄的腕子上继续装死。
吕帆叫人又拿了套碗碟,重新摆好凳子,几人这才落座。吕帆给伍道长斟了杯玉冰烧,又给任远夹了几块点心,才开始说正事。
且说自己之前在仙官告牌那拿到了一个悬赏告示,说是镇中莫名丢失了十余个幼儿,只要寻得线索便给二百灵石和一瓶二品的生灵丹,虽生灵丹只是补灵气灵力的普通丹药,但是二品的生灵丹只要服食无需打坐,即刻就能生效。这若是被仇敌追杀,简直就是多了条命啊。
故而自己便接了那悬赏,本以为占卜一番,很快便能找到那些孩童,哪知向来百发百中的占算这次竟毫无用处。这眼看就要到期限了,若不能完成,自己还要去仙官府赔付五十灵石和半瓶二品生灵丹。这灵石还好说,可生灵丹在这镇子里也寻不到啊。
伍岳重看看吕帆愁眉不展的样子,也不搭话,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只觉冰灵灵的一线酒液顺着嗓子滑下去,到了胃里又瞬间烧了起来,顿时整个人都热烘烘的,甚是舒服。任远看自己师傅眯了眯眼睛,便到这姓吕的还真是会投其所好,没准这次师傅又得让他诳住。
果然吕帆也不等伍岳重接话,只抬手拎起酒壶又给伍岳重满上,两人仿若揭过了刚才的话茬,只爽快的喝酒。又几杯玉冰烧下肚,伍道长琢磨着,在这么拖下去,自己非让他给灌醉了,到时候若是胡乱答应了他的话,那还不如趁着自己清醒时,问问他有什么打算呢。
“之前我也找过一些家有孩童的农户帮忙,许以银钱仙药,借他们的孩童做饵,抓住那个凶手。这本是为民除害的大好事吧?可那些个愚夫蠢妇竟没一个同意的!”吕帆垂头丧气的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伍岳重心说,自家孩子自家的宝,谁给你拿去当诱饵,谁才是蠢蛋白痴呢。
吕帆没注意伍岳重偷偷撇嘴的动作,还自顾自的继续说,“这…后来,就是……我在发愁时刚好看到你带着个小童从融炼坊出来……哎,伍道友你也别怪我,之前我以为任师侄是你带的侍从……”
“不行!”伍岳重也没等吕帆继续说完,直接就表了态。心说这货说到最后,肯定会大把大把的许以灵石法宝,到时万一自己没把持住点个头……那还不得让小心眼的别扭徒弟记恨一辈子?
再说犯人都不知道是个神马东西,万一遇到危险,救助不及怎么办?徒弟在皮也是留着自己打着玩的,怎么能平白让外人欺负了去。伍岳重越想越激愤,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形象也不要了,“这事绝对不行!”
吕帆见伍岳重这个态度也不恼,只拎着小壶继续给伍岳重斟酒。“我懂我懂,伍道友你这么重情重义,肯定宝贝自己徒弟,不会舍得让他涉险的!我明白,你看,你跟我说任远是你徒弟以后,我都不想提这事来着,在下这不是心里憋屈嘛。哎,不想了,来咱们接着喝,今天一醉解千愁!”
几轮下来,一直低头默默吃菜的任远,见师傅已经醉眼迷离的夹菜都飘,最后一头趴在桌上,直接睡着了,才扭头看向吕帆。见那货端着小杯子抿了一下笑着开口问道,“师侄这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若是,我帮你去抓那凶犯,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任远也没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
吕帆没想到这小崽穿的像个土包子,行事却像见过世面的,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的打算。看来这崽子不好忽悠,便也严肃起来,“我知道伍道友手头不宽裕,若是师侄能帮我,那二百灵石尽数归给师侄,怎样?”
“师叔真会说笑,做饵这种事万一有去无回,那师叔只需去仙官府报个消息,便可拿上灵石丹药走人了,到时徒留我师傅一人伤心难过吗?”任远笑眯眯的瞅着吕帆变色的脸,也不急,掂起公筷给吕帆夹了块鱼肉,“而且二百灵石,只是赏金,师叔那二阶生灵丹可是二百灵石也买不到的呢。”
吕帆没想到这小崽子竟然如此精明,相比之下,伍岳重可算是傻的有些天真了。便正色的微咳一声道,“那我再加一百灵石,另外二阶生灵丹平分可好?”任远看看吕帆的脸色,知道这已是极限了,便点头答应,两人拿了张契符,将条件写了,双方签了名字,灌入灵气。待符纸每个字都闪起来,便用灵火燃化,变成了一张透明的契誓。
“这下师侄放心了吧,若是我违约渡天劫时定会被天道重罚。”
之前的吕帆在契符上写契约时,任远已经一字一字的确认过了,此时心情正好,便笑眯眯的点点头,“师叔且先去你之前选好的地点等我,我将师傅先送回客栈,便去寻你。”
“好说,好说。”吕帆想着能得半瓶二品生灵丹,便也不再计较那点灵石,随即掏出两张巨声符,递给任远。
“待到酉时,师侄只需到太乙路的小集市旁边,我会在那提前布下阵法,若是有人找你搭讪,你且看看他是不是不怀好意,若是坏人,就拿这个巨声符燃了,我听了就立即启动阵法,到时师侄只管直接逃开就好。”
“好。”任远小心收起符纸,“若是今天碰不到那凶手呢?”
“这我已经掐算好了,那些幼童失踪之日都是阴月,而失踪地点,则是百姓聚集的小集市附近,之前的几个孩童都是在太白街附近丢的,那边现在已经加强了戒备。若凶手今次想犯案,那势必会转到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