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夕念漫不经心的收回了目光,意味不明地吹了声口哨,有些嘲讽,有些调侃,却意外的没说什么。
皇甫琨烻身后不知从哪里跟来的玄珋看这气氛不大对,有些尴尬地摇了摇扇子。
乐正夕念没注意到玄珋,只是一心一意地观察着孩子的伤,想着怎么治疗才能不留伤疤。
孩子似乎是有些怕生,也有可能是认出他来了而觉得不好意思,一个劲儿的往床角缩。
玄珋沉默地瞟了皇甫琨烻一眼,悄悄地探出了一丝玄灵,想要暗暗的检查一下孩子的伤势。
但乐正夕念正处于警惕状态,他一下子截住并斩碎了这一丝玄灵。
那一丝玄灵瞬间化为粉末,并迅速消逝。玄珋只觉着手腕一阵刺痛,他揉了揉手腕,也只是叹了口气。
乐正夕念愣了一下,接着他无所谓似的道:“玄公子,你要是想看的话,就过来看吧,不必鬼鬼祟祟的。”
玄珋倒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他发现了,不过他也没想接着做个小透明。毕竟是个医师,看到病人时总是不由自主的想上前救治。于是他大大方方地近前来略略的查看了一下孩子的伤势。
半晌,玄珋才蹙着眉道:“这孩子的伤……不好办。”
乐正夕念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好像浑不在意这孩子的伤势一般。
但他依然问道:“有的治吗?”
“有,”玄珋又摇了摇扇子,“以疏漆百叶草为主,辅以千年人参一株,乌霜叶一两,紫荆液半斤,赤诛藤花三朵,以特殊方法炼制,涂抹于伤处,再以炼狱境修士的三成真气滋养伤处,就有可能好。”
“……”
有可能好?乐正夕念眉尖跳了跳。
“几成把握?”他揉揉眉心,问道。
玄珋再次摇摇扇子:“四成。”
“……”
一半不到。
乐正夕念摸了摸下巴,倒没估量他治好这个小鬼所付出的代价究竟值不值得,仅仅只是叹了口气,模棱两可的道:“总比没有好。”
被冷落了许久的皇甫琨烻靠在门槛上,低声道:“我有。”
乐正夕念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有。”皇甫琨烻怕他没听懂似的,补充道,“草药和炼狱境修士。”
有钱!
乐正夕念脑子里就这一个词。
先不说每种草药的价格问题和稀缺程度,单是炼狱境修士这个就让人够呛的了。
昭绝大陆上的人普遍修炼一种叫做玄灵的真气,真气按修炼程度分为锻体境,淬骨境,净髓境,虚元境,炼狱境,半仙境,永生境七境界。每境界又都分初成,小成,小满,大成,圆满五小阶。有些体质特殊的人可能还会有固境,也就是稳固境界的第六阶。
而炼狱境修士是昭觉大陆上人数最为稀少的,因为这个阶段是最为考验修士忍耐力的。每个进入炼狱境的修士每分每秒都要经受炼狱般的痛苦,解脱的办法只有两个:自杀和突破。意志弱的人选择了自杀,而意志强的人选择了忍耐着突破进入下一个境界,但其修炼的痛苦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炼狱境因此得名。
但也因这非人的痛苦,炼狱境成了最容易修炼的一个境界,短则一个月可突破,慢则六个月。
所以,炼狱境修士是极为稀缺的。
而那些草药,不是价格昂贵就是生长地险峻,普通人根本担待不起。
现在皇甫琨烻来了句“我有”,乐正夕念只能啧啧称奇了。
毕竟一个穿女装去看行刑场面的男人有这么稀有的东西谁不稀奇。
“不过,我有条件。”皇甫琨烻缓缓道。
“废话,”乐正夕念不耐烦道,他当然知道皇甫琨烻不会便宜他的,但这并不表明他喜欢谈条件,“不会是让我和你一起女装吧?”
那孩子缩在床角瞳孔失焦,死死地咬着苍白的嘴唇,看来是痛到了极点。
乐正夕念像是没看见一样,冷酷的无视着孩子的痛苦。
“你来做我三个月的奴。”皇甫琨烻道。
“……”
脑子有病吗?
“我拒绝。”乐正夕念十分果断。
玄珋看向乐正夕念,有点严肃的道:“归远,你是打算自己找吗?这孩子的伤拖不得,最迟只能撑一个月,否则,他将终身残疾。”
乐正夕念愣了一下,他瞟了眼痛苦的浑身冒虚汗的孩子,又看了看游刃有余似的皇甫琨烻,眸子沉了沉。他按了按太阳穴,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妥协了:“……行。”
他不知道——或许他知道,他这一答应,就是羊入虎口了——虽说他也算不得什么纯良的绵羊。
皇甫琨烻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笔,让乐正夕念按了手印签了字。
按完后,皇甫琨烻满意地把纸张了收起来。他面上的青纱不知什么时候摘了,乐正夕念瞟了他一眼,发现他的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乐正夕念:“……”
看着莫名猥琐啊!
还没等他开口要药材,玄珋就抢先问道:“幽悟,药材和修士呢?什么时候取?”
皇甫琨烻面带笑容,他一耸肩,道:“没有。”
乐正夕念和玄珋的脸同时黑了。
就在乐正夕念友好的以竖中指来表达他的心情的时候,皇甫琨烻又道:“现在没有,但待会就有了。”
乐正夕念发现他的右眼皮突突的跳。
他盯着皇甫琨烻,那眼神无声地向他传递着直白的信息:“你要不说清楚我捅死你。”
皇甫琨烻那无懈可击的笑容朝他飞来:“草药,我知道哪里有;修士,”他顿了顿,继而用一种分外狡诈的眼神看向乐正夕念,“归远,我猜,你现在是虚元境圆满吧。”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乐正夕念:“……”
敢情这货是算好了来坑他的?
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乐正夕念额头上的小青筋欢脱地跳着舞。他忍着怒气,沉声道:“既然你既没有草药,也没有修士,那就把那张我按了手印签了字的纸给我。”
皇甫琨烻一挑眉,手中凭空浮现出一张白纸,正是乐正夕念按过手印签过字的那张纸。
乐正夕念正要去抢,不料皇甫琨烻退后了一步,让他扑了个空。
皇甫琨烻像狐狸似的微眯眼睛,道:“这可是你自愿给我的卖身契,怎么能再抢回去呢?”
乐正夕念莫名其妙地看了那张白纸一眼,发现那张白纸上冒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字,最显眼的莫过于正上方的那三个“卖身契”。
乐正夕念:“……你特么来找抽的吧?”
饶是他耐性再好,此时也没忍住爆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