葶苎寻了半天也未看到伽罗的身影,转念一想,她怕是又躲在射箭场的某处看射箭呢。
葶苎来到射箭场时,人声鼎沸,各个箭靶前都站在弯弓射箭之人,却无一人箭术了得,不过是些平平之辈罢了。站在人群外,正探头寻找伽罗,身后就传来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
避之不及,只能躲在人群里,自动为宇文觉让出道路,一时间,人声消寂。
宇文毓见到射箭,格外兴奋,几步跑上前,接过一富家子弟手中的弓和箭,信心满怀的一射
葶苎不由得笑出声,笑罢,才后知后觉,自己可是笑得过于大声了?所幸,众人都忙着鼓掌应和,无人注意到自己这里,那几声笑也被淹没在虚伪的夸耀中。葶苎看了眼庸碌的宇文毓,顿感无趣,转身正要走,就听到身后众人的窃窃私语。
“这太师好生嚣张,怎敢在圣上面前如此放肆……”
“如今宇文护大权在握,圣上也要让他几分。”
“不过是卑贱的婢女之子,又是异瞳……”
“慎言,慎言”
葶苎闻言,面色不虞,几分薄怒顺势爬上姣好面容。鄙贱、婢女、教坊……像是狂流般席卷而来。多年来,人人都夸耀自己“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可他们在背后也没少因自己的生母是教坊之人而多加编排
如今听他们这般说,哪能不气,可偏偏现在的情形也不许自己上前,只能默默忍下。
葶苎看向射箭场上的二人,一个软弱,一个嚣张,一眼便瞧出着水色长衫之人,便是当今把握朝政的太师,宇文泰之侄——宇文护。另一个,应该就是宇文泰庶长子,宁都王宇文毓了。
宇文护阿毓,还是让我这个堂兄好好教教你吧
宇文毓呃…不…不用了吧
宇文护肩要如山平
宇文护手要弯如月
宇文护箭要准如鹰
宇文护紧紧桎梏住宇文毓,像是操纵傀儡般地为他矫正身形姿势。未料,一个转身,宇文护竟将箭直对宇文觉,双眼如鹰般盯住眼前吓得几步踉跄,几欲跌倒在地的宇文觉。
葶苎看得出他的张狂和野心,却不赞同他的做法。
欲取而代之,必先除之,然弑君之术众多,夫何亲哉?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独孤信见情况不容乐观,立马挺身挡在宇文觉前。葶苎紧张的注视着场上人的一举一动,生怕宇文护会讲滔天怒气汇入箭中,做出让人心惊之事。
宇文护把持朝政,筹谋多年,看不起宇文觉这种庸庸无为之辈,早有意取而代之,而今各大柱国纷纷回京,无疑是给他称帝道路设下了多处屏障。多年心血一朝成空,让他如何能不气,如何能不恼。
独孤信也不惧,只抬手说道
独孤信太师,说的好!太师的箭术,果然是得到了先帝的亲传
宇文觉怒极反笑,再一转身,将箭狠狠地射入箭靶红心,像是发泄不满。
宇文毓愣愣的看着红心,不知是因惧怕而呆滞,还是被宇文护精湛的箭术所折服。
宇文护浑身怒气无处发泄,一把推开宇文毓,双手叉腰,右瞳竟慢慢变成深蓝色。宇文觉可怕极了,一旦蓝瞳出现,必有血光。而葶苎只觉得那蓝瞳分外熟悉,幼时她也曾看到过,但却记不起男孩的模样,亦忘记了他的名字。
“咻!”
只听一声剪划破长空的响动,宇文护的箭就被另一支射下,猝然落入尘埃。所有人都惊叹此人大胆,宇文护怒气更甚。身边亲信哥舒上前几步,审视人群喊到
哥舒谁射的?站出来!
葶苎看到那抹淡黄色身影,暗叫不好。忙将伽罗拉到一边,伸手夺过她手中的弓弩。
独孤伽罗二姐……
伽罗不解,伸手想要拿回弓弩,就被葶苎抬手摁住。她看了眼场上,无暇与伽罗细说,只嘱咐道
独孤葶苎你好好呆在这,等下再过去。听话!
伽罗见葶苎如此认真,听话的点点头。葶苎敛了敛衣衫,拿好弓弩抬步上前。人群为她自动让开一条路,几十束或打量或赞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全被她忽略,此时她的眼中只有蓝瞳而已
来到宇文觉和独孤信面前,福了福身
独孤葶苎阿爹
独孤葶苎参见圣上
宇文觉嘴角的笑因恐惧而凝固,看上去似哭似笑,偏他生的亦不俊美,教他看上去愈发可笑。
独孤信一拱手,与宇文觉介绍
独孤信圣上,她就是臣家中的次女,名叫葶苎
独孤葶苎圣上恕罪,刚刚见宁都王经太师指点后,一举中心,臣女心痒难耐,有意较量一番,没成想竟将太师的箭射了下来。
葶苎含笑,转身向宇文护说道
独孤葶苎太师心胸宽大,想必,不会与我这小女子多加计较吧
宇文护歪头瞧着她,眸中蓝色褪去,上前几步,看着绰约多姿的她,笑意晏晏
宇文护葶苎女公子,当真是好箭法
说罢,转身离去。许是靠的近了,他身上的夕雾草香猝不及防的闯入,清淡却久久不散。葶苎下意识的转头,只看到他离开的水色背影
伽罗见宇文护离开,这才蹦蹦跳跳的来到三人面前。独孤信目光在葶苎和伽罗之间流转片刻,像是明白什么,抬手轻轻地敲了下伽罗的额头。
独孤信你个小丫头怎么这么淘气啊!赶紧向圣上请罪,快!
独孤伽罗我年纪小,又调皮,圣上应该不会怪我吧
宇文觉好,寡人要好好的赏赐你们姐妹两个!跟寡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