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

晚上用过晚膳之后，小妹刘颖匆匆忙忙地敲响了刘和院子的门，道“二哥，快出来，爷爷回来啦！”

刘和听闻连忙打开房门走了出来道“爷爷不是在秀鸢山上隐修吗？咋突然跑回来了？”

刘小妹嘻嘻地笑道“我才不知道呢，不过爷爷说要打断你的腿呢！”刘和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莫不是撒谎书院去游学被发现了？

随着刘小妹到了后院凉亭，看到亭中坐着一位黄发垂鬓的老叟，身着短褐衣，一身村夫打扮，但一身气度却显得好像一位当世大儒。

正是刘和的祖父。刘和祖父名叫刘长鸿，也曾是一名书院先生，用刘和夫子枯淞先生的话来说，其祖父书读的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但那一手书法写的倒是神秀国一绝。

自小家中时常有人上来求字，最后烦的老爷子干脆一气之下跑到了秀鸢山隐修，美名其曰韫椟藏珠，留待有用之身。

刘和一步跨入凉亭，笑着道“阿爷你咋突然回来啦，嘿嘿，是不是太想念孙儿了。但也不要自己回来啊，秀鸢山回来一趟多麻烦，修书一封孙儿明儿一大早就上鸢尾山看望您老人家去。”

老人阴沉着脸看着刘和，挥挥手让后院所有下人退下。站起身来慢慢围绕着刘和走了一圈，眼神缓缓注视着刘和。

那眼神就好似狮子在看一只吃着草的兔儿，考虑今晚是清蒸好还是红烧好，要不就一半清蒸一半红烧。刘和被老人看地看地心里发毛。

老人大喝一声“跪下！”

巨大的声音甚至产生了一阵音浪，吓得刘和立马跪在了地板上。

老人瞪起了眼，眉毛好似都要竖起来，愤怒地盯着刘和道“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连你父母也敢骗，什么负笈游学，怕是你小子自己想去稷下学宫，拜入那墨家门下吧！”

刘和大惊失措，老爷子怎么会知晓此事，明明这次自己谁都没有告诉，书院那边也就留了一封书信。

按照道理等自己已经在路上了他们才能够发现自己跑了。

“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的，废话，老子是你爷爷！你一抬脚我都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你小子胆子也是够大的，若不是书院恰好有人上山来像老头子我求字，我还被真被你蒙在鼓里了！”

刘和苦笑，这回怕是刚好父亲派去山上报信的人与书院去向老头子求字的人刚好撞一块了。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这些年老头子轻易都不再动笔了，一份带着“长鸿”之印的字帖不知在多少书院被哄抢。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有自信向老人求得一份墨宝。

刘和心已经凉了半截，这次多半得凉了，不，是肯定凉透了！

刘和苦笑道“阿爷哎！我的好阿爷！我这点小心思肯定瞒不过您的嘛。我真的只是想去稷下学宫学习游历。书院日子太无聊了，夫子天天板着一张脸，有一点小错就是打板子，您瞅瞅，我这手上都被打出了一层老茧。”

“那也不是你小子想偷跑的理由！你知道我把你弄进白鹭书院花了多大力气吗？我舍下这张老脸向院长要了个免试入学名额，又让你爹给书院捐钱捐物，送出去的财物塞满这个后院都行了！”

又叹气道：“我当年没有能够成为大儒，这是我一生的遗憾，你大哥虽然聪慧，也是儒家门生，但你父亲这偌大的家业总不能没人继承。”

“阿爷，我志不在此，比起成为一名老学究，我更希望的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又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大儒的，那文庙也塞不下呀。”

老人看着刘和，发现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孙子了。

一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牙牙学语的小娃儿也是已经束发的男儿。像刘和这个年纪，成亲早的孩子都已经有了。

看着刘和苦恼地表情，不由得心里一软，叹气道“和儿，不是爷爷非得要拦着你，那稷下学宫离我们何止万里之遥，求学何必走那么远啊。天下九州，我们神水国不过是秀株洲一个不起眼的一个小地方，稷下远在中神州。爷爷实在是不放心。”

刘和道“爷爷，你之前不是常教导我，朝闻道，夕死可矣吗？能够知晓这世间的真理，那即是马上就要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老人叹气一声，看着年纪轻轻的孙儿执意去往那中神州，不由得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孙儿身上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在家中期待着孙儿能有大出彩吧？

便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拦着你，但此去中神州，务必小心为上，明日前来寻我”刘和称是告退。

出了院落门，刘和靠着墙，缓缓坐了下来，感叹真的没想到阿爷居然真的会同意了我此次稷下之行，老爷子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家里这边有阿爷打掩护，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很多，自己也能少点后顾之忧了。